來寫生的第二天,清晨的陽光剛剛灑在大地上,葉凡就敏銳地發現,這所謂的 10人一組的安排,似乎僅僅隻與吃飯這件事有着緊密的關聯。當大家圍坐在一起享用過飯後,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男女生不僅并不住在一個樓層,而且就算是住在一個樓層,葉凡這樣守規矩的人,也是絕對不會去女生樓層去随意晃蕩的。
“阿葉,你這相機照了幾張了?”張彼得大大咧咧地拿起放在床上的相機,臉上帶着好奇和随意。
“别動!”葉凡心頭一緊,大聲喝道,生怕張彼得那雙向來粗笨的手不小心把他視若珍寶的交卷弄曝光。他一個箭步沖過去,随手就把相機迅速收進了包裡。
“黎川,他帶相機是為了給漣漪拍照的。”屈奮進趕忙替葉凡解釋着,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絲理解和了然。
“給漣漪拍照幹嘛?”張彼得又犯了愛嚷嚷的老毛病,那大嗓門一喊,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好在屈奮進反應迅速,眼疾手快地擋住了這個傻子的嘴,連拉帶拽地說道:“走,走…咱趕緊去河邊兒去寫生去。”
同裡這個地方,水多得如同繁星點點,橋也多得讓人眼花缭亂。他們興緻勃勃地支起來畫具在溪邊兒,準備畫起了水粉畫來。蘇州的建築有着獨特的風格,體量不大,顯得有些小巧玲珑,處處透露着濃厚的生活氣息。葉凡用一支 2B鉛筆在畫紙上輕輕地蹭着,腦子裡浮現出的畫面卻是“如鳥斯革,如翚斯飛”的灰瓦下,那青灰色的水磨磚窗框。而窗框裡則是自己和漣漪,兩人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呆呆地傻笑,盡情享受着這淡雅幽靜的美好感覺,仿佛時間都為他們停住了腳步,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彼此的陪伴和這甯靜的氛圍。
“為什麼你用鉛筆起稿!”張彼得扯着嗓子大聲問着,那聲音仿佛要沖破雲霄,震得周圍人的耳朵嗡嗡作響。
“因為我起型不準啊!”葉凡無奈地回答道,臉上帶着一絲沮喪和尴尬。
“你看屈奮進直接用藍色的畫。”張彼得一邊說着,一邊伸出粗壯的手指指着屈奮進畫紙上那些線條,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這個是群青,你都學了一年半的水粉畫了。還藍、藍…的。”屈奮進撇了撇嘴,不屑的回答道,眼神中滿是對張彼得無知的嫌棄。
“對!對!對!就你懂,你是大藝術家,我是個大老粗。啊哈哈哈…”張彼得毫不在意地大聲說道,從那個時候葉凡就發現張彼得是愛自嘲的。也許在張彼得的内心深處,自嘲能讓他自己在面對他人的質疑和批評時舒服一點。每次自嘲之後,他總會毫無顧忌地大聲地笑,那笑聲爽朗而豪放。
以往的大笑之後,要麼相安無事,大家繼續各自忙碌;要麼被班主任數落一會兒後偃旗息鼓。但這次,張彼得的大笑卻遭遇了意外。張彼得那肆無忌憚的笑聲被當做了噪聲,隻見白牆灰瓦的幹淨建築裡探出了兩隻托起粉色塑料盆的手,那手微微一動,盆也跟着傾斜,那盆裡的水從上往下一股腦地傾瀉下來,不偏不倚,正中張彼得頭頂。瞬間,他渾身濕透,衣服也緊緊地貼在身上,仿佛一層濕漉漉的保鮮膜。臉盆裡的水一滴都沒有浪費,從張彼得身上反射到葉凡和屈奮進的畫紙上,将他們尚未完成的畫作弄得一片狼藉,顔料混合着水滴,畫面變得模糊不清。
這突如其來的一盆水澆下來之後,葉凡頓時是無心畫畫了,着急地指着挂在脖子上的相機向屈奮進示意着。
“不行,一會兒要是讓交畫怎麼辦,咱們都沒畫。”屈奮進眉頭緊皺,一臉焦慮地說道,話音剛落,那個粉色的塑料盆竟然又出現在了窗口。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又是一次無情的傾瀉而下,這一次,全部水花都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極為準确地滴在了屈奮進的畫紙上。那畫紙瞬間被水浸得發軟,原本精心繪制的線條和色彩也被水流沖得模糊不清,一片狼藉。屈奮進望着自己被毀掉的畫作,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大大的,滿臉的難以置信和憤怒,一時之間竟呆在了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走,這次讓你如願!”屈奮進滿臉惱怒,狠狠地把手中的水粉筆丢在了水桶中,濺起一片水花。
“讓他如什麼願?”張彼得一臉茫然,快步追上去問,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好奇。
“别問!”葉凡趕緊拍了拍張彼得的肩膀,迅速地追上了屈奮進。他的腳步匆忙,心情急切又略帶緊張。
“葉凡,你不用說。我幫你找,她們那些人一定在賣紀念品那。”屈奮進一邊大步流星地走着,一邊語氣堅定地說道。葉凡聽了屈奮進的話後,心裡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頓時有底了。他緊緊端着相機,緊跟在屈奮進身後一起往前走。此時,葉凡的心跳愈發加快,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見到漣漪時的畫面,想象着該如何用相機捕捉下那美好的瞬間。
順着河邊兒這麼一路走去,葉凡這才驚訝地發現,河的上遊隻不過是密密麻麻地擺着很多的畫架和顔料罷了。放眼望去,所有的人基本上都是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悠閑地步行來到旅遊區遊玩。他們或是談笑風生,或是駐足觀賞風景,臉上洋溢着輕松愉悅的神情。
此時此刻,葉凡心裡清楚,他此次出行的主要任務還是去找漣漪并盡可能地接近她。然而,在還沒找到她之前,葉凡卻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的些這讓人忍俊不禁的事兒給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