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的想象如同一部精彩的影片在腦海中持續放映了一會兒,那畫面是如此生動鮮活,仿佛觸手可及。然而,後來不知怎的,這美好的想象還是停止了。也許是被張彼得那些“嘀嘀咕咕”的噪聲給蠻橫地打斷的,張彼得那毫無規律且瑣碎的話語,像一把無情的錘子,一下下敲碎了葉凡心中那美妙的幻想世界;也許是他自己主動停止了想象,畢竟想象再美好,也終究要面對現實的種種。搞不清楚,究竟是何原因讓這想象戛然而止。
但那些想象帶來的愉悅感和滿足感猶在,就像品嘗了一口甘甜的蜜汁,那滋味雖然短暫,卻深深地留在了心底,讓他的嘴角仍不自覺地上揚,心間充盈着溫暖與希望,仿佛為他的心靈注入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撐着他去面對未來的未知與挑戰。
清醒過後的葉凡,揉了揉還有些惺忪的雙眼,目光定格在了橋南廣場對面的一家洋快餐。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店面,瞬間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回憶。第一次進這家快餐廳的場景,如同老電影般在他腦海中徐徐放映,那應該還是 1994年,葉凡才不過 10來歲,正是天真無邪的年紀。
當時,它開業的重磅新聞通過散發着墨香的報紙和五彩斑斓的廣告傳單,如同春風一般,幾乎傳遍了内海市的每一個角落,也吹進了每一個孩子充滿好奇與渴望的心中。那次,是葉凡的爸爸葉作鐵帶着他前往的。父子倆懷着激動又忐忑的心情走進店裡,然而,面對琳琅滿目的食物,他們卻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根本不清楚裡面的那些“吃食”具體都叫做什麼。
依稀記得爸爸葉作鐵略顯局促地對那個穿着紅白條格制服的服務員說:“來幾個面包、牛奶和黃油!”那個人站在櫃台裡,手指如飛般熟練地按着鍵盤,葉凡和爸爸則一臉迷茫,完全不明白她一系列操作的含義。“還要其他東西麼?土豆泥要不要?”服務員親切地詢問着。爸爸扭頭看向葉凡,葉凡的眼睛裡滿是期待,用力地點了點頭,爸爸随即回答了一個:“要!”
這便是葉凡第一次進那家洋快餐的情景,那份新奇與興奮至今仍萦繞心頭。後來,葉凡清楚地記得那個吃土豆泥的塑料小勺被他如獲至寶般地拿到了學校。在同學們羨慕的目光中,他得意地炫耀了好久,并且小心翼翼地将其珍藏了好久。那把小勺對于葉凡來說,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餐具,更像是那段珍貴而又美好的童年時光的見證者,承載着他與父親之間溫暖而又難忘的回憶。
也就是短短幾年時間,仿佛一晃神的工夫,他們那些年齡段兒的人大部分都悄然進入了青春期。在這個充滿懵懂與憧憬的階段,這家以紅色為主基調的洋快餐又搖身一變,成為了這些半大不大孩子“約會”的絕佳場所。
倘若以當時的眼光來審視,這裡或許真的可以算得上一個“聖地”吧?那熱烈的紅色裝飾,營造出一種充滿活力與激情的氛圍,仿佛在無聲地召喚着那些青春萌動的心靈。
要知道,絕大多數 80後孩子們的愛情故事應該都是從那裡拉開帷幕的。在那個相對單純的年代,沒有如今這般豐富多樣的娛樂場所和社交方式。這家洋快餐,以其獨特的魅力,為那些情窦初開的少年少女們提供了一個溫馨而又充滿幻想的空間。也許是一個不經意間的對視,也許是分享一份薯條時手指的輕輕觸碰,愛情的種子便在這看似平凡的場景中悄然萌芽。那些羞澀的微笑、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心底暗暗湧動的情愫,都在這家洋快餐裡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咱們去這兒!”葉凡大聲說道,随後率先登上那三節貼着幹淨瓷磚的台階。每一節台階都仿佛承載着他們的期待與興奮,瓷磚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明亮的光芒。葉凡伸手推開那比銀行大門還沉的玻璃門,小心翼翼地護着,讓漣漪進來。
他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也不知道漣漪那嬌小的身形是否能推動這扇沉重的門。反正那一刻,他就一直替她拉着,不敢有絲毫的松懈,目光始終關切地落在漣漪身上。直到張彼得那隻粗壯有力的大手猛地送來一股蠻力,狠狠一推,那扇門被推得太過用力,以至于再也無法合上,就那樣大大敞開着,仿佛在歡迎他們的到來,又似乎在訴說着他們之間獨特的故事。
“漣漪,你吃什麼?”葉凡溫柔地詢問道,聲音裡滿是關切。漣漪站在葉凡身邊,目光專注地看着櫃台前那些燈箱上的套餐,仔細地選擇着。這情景瞬間讓葉凡的思緒飄回到了當年他爸帶他來吃東西的時刻,那時的懵懂與好奇仿佛還曆曆在目。回想起當初,6個小面包、黃油,這般簡單甚至有些寒酸的點餐,在如今看來是會讓人笑話的。
“我要一個勁脆、一杯大可樂,不加冰,中薯。”漣漪清脆的聲音響起。這種點餐的方式對于如今的人們來說,應該并不陌生吧?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為了充饑而随處可見的洋快餐店,在當時卻讓他們四個人真切地感覺到溫馨。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仿佛将他們緊緊包裹在其中。
餐點好後,四個長方形的塑料盤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每個盤子裡相應放着各自喜歡吃的東西。葉凡迫不及待地捧着勁脆雞腿漢堡,大口地朵頤着,他尤其喜歡裡面的辣奶油和酸黃瓜,那獨特的味道在舌尖上綻放,帶來無盡的滿足。坐在身邊的漣漪則優雅地用小勺往嘴裡送着土豆泥,每一口都顯得那麼細緻和享受。
那感覺簡直太好了,如果沒有對面坐着的屈奮進和張彼得的話,葉凡甚至會把此時此刻想象成自己和漣漪婚後的美好生活。他滿心期待着,好想在不經意間漣漪的手肘能和自己相碰,那将會是多麼美妙而又令人心動的瞬間。然而,直到整個漢堡都快吃完了,也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葉凡的心中不免掠過一絲失落,但那溫馨的氛圍依然讓他感到無比幸福。
如果現在要問那天葉凡究竟和漣漪都聊了些什麼,應該是完全想不起來的,那都是22年前的事情了,無論怎麼用力想都想不起來。如果非要回憶起什麼,隻能說那天葉凡一直在找話題,每個話題都會聊上那麼一兩句,但是都無法把住這個“搖滾少女”的脈。幾秒鐘後葉凡做出了一件傻事,那時候他挺愛背單肩背包的,背包還是深綠色的,他的全部家當基本上都在這背包裡,每天背來背去的倒挺像個郵差。
沒有了話題的他陷入了一種尴尬的境地,也許是覺得無聊拿起自己的包翻動起來,腦子裡卻想着下一個能引起漣漪聊天興趣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