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翡翠挂墜美得出奇,令人不禁眼前一亮。它通體呈現出淡淡的翠色,宛如初春時節剛剛抽芽的嫩竹,清新而又柔和。其中有個角落更是翡翠裡最為高級的紫羅蘭色,那色澤濃郁而神秘,仿佛是從夢幻深處流淌出來的色彩,又像是一塊隻要有些許溫度就會悄然融化的糖,甜蜜而誘人。
要說的是顔色,而在雕工上則更是精妙絕倫。那是一個三節的竹子,每一節都被雕琢得栩栩如生,竹節分明,紋理清晰,仿佛能感受到清風拂過時竹子輕輕搖曳的姿态。在竹子上面趴着一隻不知是什麼的小獸,那小獸的神态活靈活現,毛發似乎都根根分明,透着一股靈動的氣息。另外一端則趴着一隻蝙蝠,蝙蝠的翅膀微微展開,似欲振翅高飛,其形态逼真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騰空而起。再看底部,好像還有一點如意的形狀,那如意線條流暢,寓意着吉祥如意,為整個挂件增添了一份美好的祝福。
媽媽微笑着告訴葉凡:“孩子,這個挂墜叫‘福壽如意節節高’。”葉凡聽後,滿心好奇地問她:“媽媽,這麼好的挂墜要賣多少錢才合适呢?您想想,這麼好的料子,如果賣便宜了,那豈不是純粹為顧客‘服務’了,咱們可就太不劃算了啊!”葉凡皺着眉頭,一臉認真地分析着。
“反之,要是定價太高了,無人問津的話,那可就糟糕了。說不定等到我從馬來西亞回來時,它都還賣不出去呢。”葉凡邊說邊比劃着,神情中透露出些許擔憂。他深知做生意講究的是個平衡,價格定得恰到好處才能既保證利潤,又能吸引顧客。此刻的他,心裡不停地琢磨着這個挂件的合理售價,仿佛這是一件關乎重大的事情。
葉凡滿心的疑惑,沒想到被媽媽在短短一秒鐘就給解開了。隻聽媽媽說道:“那翡翠挂件是我在街對面的店裡買的。”葉凡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心裡忍不住犯起了嘀咕:這不是有毛病麼?自己家開店賣翡翠,老闆娘本人卻跑到對手店裡給人家捧場,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這就好比自家是開飯店的,卻到别人飯館裡去吃晚飯,簡直是不可理喻,有病!
“我這好心好意的給你弄個可以戴一輩子保佑你的挂墜,你怎麼還說我有病呢?”媽媽略帶嗔怒地說着話,同時輕柔地把那個挂墜套在了葉凡的脖子上。“以後去哪都戴着它,戴它去馬來西亞,接着是日本、韓國、德國、英國……”媽媽一邊說着,一邊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着葉凡。
她的這番話讓葉凡感覺這個翡翠竹節挂墜似乎要從自己這兒開始,變成傳家寶了。
閑話少叙,出國之前,除了要費心費力地去辦理那些繁瑣複雜的手續之外,還有一件令葉凡揪心不已的事情,那便是英語。他的英語口語水平,若是用在旅遊街上賣東西,固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畢竟在旅遊街,面對的多是遊客,交流相對簡單直接,一些常用的語句和詞彙足以應付。然而,一旦到了學校裡,那種學術性的、專業性的交流環境,他現有的口語水平可就不頂用了。
那時,他住在與旅遊街相交胡同裡的一個平房。出了胡同往外走,便是一條寬闊的大馬路。這條馬路坐落在老城的東側,這裡的居民都習慣地稱它為東馬路。
東馬路走到盡頭,大概是旅遊街的東北方向吧?在那裡,有一個書店。這書店對于葉凡來說,承載着許多童年的回憶。他在上小學的時候,經常來這裡逛。每次進來的時候,他總會買上一瓶橘子味汽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那清爽甘甜的滋味瞬間就能解渴。出來的時候,再美滋滋地吃上一個白瓷罐兒酸奶,那酸甜可口的味道令人回味無窮。小時候來這裡,也總是會買回去一些卷子、教輔材料之類的東西。買的最多的,應該是習題答案。那時的同學們都買,仿佛這已經成為了一種風氣。買了做作業就不愁了,直接抄上就好。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千萬别在抄的時候看串行,否則就容易出錯,被老師發現可就麻煩了。
葉凡此次要找的,是一本以作者姓名作為書名的英語語法書。在那年頭兒,這本書可謂是聲名遠揚,凡是要參加高考的學生,幾乎是人手一本。想當初,他根本沒打算要參加高考,對于這本被同學們奉為寶書的語法書,自然沒有多大的興趣。而且,就連一心想要高考的屈奮進也沒有買過,想來大概是因為價格太貴的緣故吧?
如今,因為要出國而急需惡補英語的葉凡,又一次來到了這家充滿回憶的書店尋找那本語法書。經過一番苦苦尋覓,書倒是找到了,可當他看到那 58元的标價時,心裡卻打起了退堂鼓,這價格着實讓他望而卻步了。
如同童年時一樣,葉凡進書店的時候買了一瓶汽水,那冰涼的汽水滑過喉嚨,帶來一陣清爽。出書店時,他又照例買了一瓶酸奶,嘬着吸管,發出“烏魯烏魯”的響聲。那聲音在空氣中回蕩,仿佛帶着他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隻是此刻的心情,卻多了幾分對未來的迷茫和對英語學習的焦慮。
葉凡的目光不經意間又注意到了書店對角兒的那個廣場,那裡承載着他幾天前與漣漪道别的記憶。那是一個陽光并不那麼溫柔的日子,就在那個地方,他們互訴着離别的話語,然而因為自己疏忽沒有帶相機,最終故沒有留下合影。
合影這個事兒,從 1999年開始就成了一個深深的遺憾,而且似乎也隻能永遠遺憾着了。她此時應該正在那家音像店忙碌着吧,葉凡在心裡默默地想着。如今,自己已經沒了再叫她出來的理由,那些曾經美好的時光仿佛已經漸行漸遠。
酷熱的天氣裡,葉凡不僅沒買到自己急需的書,還不由自主地勾起了自己心中的這個小遺憾。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就這樣了,沒辦法了。反正再過幾天,他就是個留學生了,奔向自己的大好前程就行了,其他與内海有關的事情一件都不用考慮了。他内心裡産生的另外一個他,正在用這樣看似灑脫的語言寬慰着自己。
可真的能如此灑脫嗎?或許隻有葉凡自己知道,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情感,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還是會如潮水般湧來,讓他的内心泛起陣陣漣漪。但此刻,他隻能選擇将這些情感暫且壓制,告訴自己要勇敢地向前走,去追尋那未知卻充滿希望的未來。
回家!還買什麼語法書啊,家裡不是明明有一台專門為了留學而精心準備的筆記本電腦麼?撥号上網,去網上找找語法知識不就行了?遇到不會的就抄下來,這樣不就能省去那 58塊錢了嘛!葉凡在心裡這般盤算着。
這個時候,父母都應該還在店裡忙碌着,就葉凡一個人在那小院兒的破舊房子裡呆着。屋裡熱得像蒸籠一般,一道略顯陳舊的木門是被大大打開的,試圖引入一絲微風,而另外一道用于隔絕蚊蟲的紗門則是緊緊合着的。那嫩綠色的紗繃,在陽光的映照下,把整個院子也映成了綠色,營造出一種奇特的氛圍,讓人恍惚間産生了外面很涼快的虛假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