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鶴壁,不禁讓人好奇那裡産不産鲶魚。瞧瞧葉老師這愛吃魚的勁頭,葉凡竟由此推斷出商纣王殷壽應該是連魚都沒見過的。然而,這怎麼可能呢?要知道,這世界上但凡有水的地方,通常都會有魚的存在。
葉老師愛吃魚,這大抵是因為葉凡他爸做魚的手藝實在是出色。不知道您注意到了沒有?在葉凡家,他爸爸扮演的是勞力的角色,而他媽媽則屬于那種隻動動嘴、獻獻殷勤的。
先來說說葉凡他爸做的這道魚,其名為鲶魚豆腐。這道菜的做法看似簡單,實則也有不少講究。首先,需要去市場買來一條鮮活的鲶魚,然後趁着魚還活着,從尾巴開始剁起,将其剁成一塊一塊的,一直剁到頭為止。據說,通過這樣的處理方式,能夠讓魚肉更加鮮美。然而,不得不說,這種處理方法實則殘忍無比。
這種獨特的做魚方法是與葉凡家同租一個店面的大馮傳授的。大馮來自江西景德鎮,數年前來到内海市闖蕩,主要從事瓷器的售賣生意。葉凡媽媽那時租下的是商店靠門口的四組櫃台,這四組櫃台位置極佳,站在街上便能清晰地看到裡面陳列的商品,無疑是吸引顧客目光的絕佳位置。然而,大馮的選擇卻與她截然相反,租了那間店鋪靠後的一段。在那裡,他擺滿了從景德鎮千裡迢迢運來的各類瓷器,在空餘的地方,還精心擺放着一個青花瓷的圓桌和瓷墩兒。當他坐在那裡沏上一壺茶,仿佛置身于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悠然自得。
大馮育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名叫馮倩,小女兒叫做馮茜。初到商店時,大馮曾極為認真地跟葉凡媽媽說:“馮倩和你兒子年齡相仿,不妨就結個親家。她倆要是結婚了,就把這組大瓶送給他們鎮宅。”說這話時,大馮鄭重地用手指着他那些商品中最為精美、最具價值的那幾件。當時,葉凡媽媽也微笑着點了幾下頭,算是應下了這樁或許還很遙遠的親事。
後來,也許是因為葉凡出國的緣故,這樁潛在的親事便被擱置下來。等葉凡出國歸來後,葉凡媽媽也了解到兒子喜歡的是漣漪,對于大馮當初的提議,便再也無人提及。
言歸正傳,葉老師品嘗了葉凡家的這道鲶魚豆腐之後,那是贊不絕口,簡直是吃了一回就開始心心念念着下一回。葉凡爸爸購買鲶魚通常都會前往“菜道”,那裡位于美術中學的後身,是一條曆經了十幾年歲月沉澱才逐漸形成的農貿批發市場。
在這短短兩個星期的時間裡,菜道魚販鐵盆裡的鲶魚竟然被銷售一空。與此同時,葉凡在繪畫技巧方面也收獲頗豐,幾乎達到了一個新的水平。用葉老師的話來講就是:“葉凡的素描和水粉都有長足的進步!”而葉凡在心裡卻把這句話翻譯成了:“我的進步是用 14條鲶魚的命換來的。”
2002年 3月,春寒料峭,葉凡早早地就坐上了 611路公交車。擡眼看看那公交站牌,密密麻麻的站點總共 50站,其中 48站是楊影站,那是漣漪所在的學校。而葉凡參加專業課考試的學校比她還要多上兩站。
葉凡坐在略顯擁擠的公交車裡,神情專注而緊張,努力地翻看着葉老師給他留下的“小抄”。在大衆的認知裡,或許認為隻有文化課考試才會有“小抄”,但殊不知,藝術生考試也存在這樣的“秘密武器”。
還記得葉凡考高中前,工藝美院的靳老師曾評價他色彩感覺好,斷言他畫水粉是沒有問題的,隻是不愛多練。然而,後面靳老師又補充了一句:“奇了怪了,大多數色彩感覺好的都是女生啊?”這句話讓葉凡滿心困惑。當時的他也沒有細細琢磨,反正從那天起,他畫水粉靜物時總是提不起勁,心裡仿佛有了一個解不開的疙瘩。相比之下,難得反而是素描了。素描那玩意兒要求嚴謹,一闆一眼,毫無變通的餘地,而且還枯燥乏味,讓人難以長時間保持專注和熱情。
葉凡手中的那些“小抄”,可都是他之前辛苦練習的範畫兒。先是用掃描儀精心地掃進電腦,然後再經過仔細地處理,将其縮小,最後打印出來。和文化課的小抄有所不同,文化課小抄上的答案往往是準确無誤的标準答案,而他的素描小抄最多也就是讓他在考試時看看結構、瞅瞅光影,起到一個提醒的作用,幫助他在緊張的考試氛圍中能夠迅速回憶起平時練習的要點和技巧。
這一路的公交車之旅,承載着葉凡對未來的期待和不安,他手中的“小抄”,仿佛是他在藝術道路上小心翼翼踏出的每一步的見證。
一切的緊張情緒都源自于考試的前兩周。在那兩周的時間裡,葉凡的内心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焦慮與不安時刻萦繞心頭。接着,臨近考試的前夜,這種緊張更是達到了一個新的峰值。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可能出現的考試場景和難題,難以入眠。再接着,便是乘坐 611路長途公交去考場的途中。公交車的颠簸、窗外不斷後退的街景,都無法分散他内心的緊張與忐忑。
然而,當葉凡踏入這所民辦學院的考場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一直緊緊纏繞着他的緊張感覺在一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放眼觀察周圍這些考生所畫出的東西,竟然同兩年前在漣漪學校看見的那些畫兒如出一轍,竟然是漫畫!而且還帶着點“畢加索”的風格。看到這些,葉凡原本懸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踏實的感覺油然而生,心想:就放手畫吧!就算來之前沒有因為練習而犧牲那 14條鲶魚的性命,憑借自己的實力,他在這個考場裡的成績也能名列前茅。枯燥的素描尚且如此,那一直對于他來說毫無壓力的水粉就更容易應對了。看來屈奮進的那句“兩個不要臉”并不适用于此時的葉凡,反倒是那些畫“漫畫“的人,才是真正的“不要臉”,不重視考試,不尊重藝術。
好了,腦袋裡想了這麼多,其實歸根結底并不是因為自己真正的出類拔萃,而是考這所民辦學院的學生們整體水平實在是太差了。葉凡是見過好畫兒的人,那還是在上初二的時候,在少年宮裡就有幸目睹過。
那些孩子展現出的畫工在初中階段就已經令人驚歎不已,技藝娴熟,手法精妙。葉凡不禁猜想,此時此刻他們或許已經在内海美院深造了吧?又或許有的天賦異禀者已經邁進了中央美院那神聖的藝術殿堂,在更高的平台上追求着藝術的極緻。
而自己呢,卻身處這樣一個充斥着低水平畫作的考場,與那些曾經在少年宮驚豔過他的同齡人相比,仿佛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确,也不清楚未來的藝術之路究竟會通向何方。曾經的夢想在現實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模糊,心中難免湧起一陣失落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