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來的錢提升自己現在的生活質量,現在的房價越來越貴了,現在買肯定會比明年和後年便宜不少!到以後你會覺得現在的那點貸款利息都不算什麼了!”說這句話的人,是葉凡媽媽的一位忘年交——林大夫。這位林大夫在葉凡媽媽的朋友圈中可是頗具威望,他閱曆豐富,見識廣博。
葉凡媽媽常常向葉凡提起這位林大夫,還特意叮囑葉凡要稱呼他叫林爺爺。據說,林爺爺早年行醫,救死扶傷無數,在當地頗受尊重。退休之後,他也沒閑着,對經濟和市場形勢有着自己獨到的見解。
林爺爺說這番話的時候,目光堅定,語氣沉穩,仿佛對未來的趨勢有着十足的把握。他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每一道皺紋都似乎蘊含着歲月的智慧和經驗。葉凡在一旁靜靜地聽着,心中對林爺爺的話雖半信半疑,但也不由得被他的自信和笃定所感染。
林大夫年輕時曾在上海二醫大求學,那段青春歲月裡,他懷揣着對醫學的熱忱和夢想,努力汲取着知識的養分。畢業後,全班同學如同繁星散落般被分配到全國各地。林大夫和他一位姓沈的同學一起被分配到了内海市第二醫院。
時光荏苒,如今兩個人都已年逾六十,光榮退休。在漫長的職業生涯中,他倆在第二醫院裡争鬥了一輩子。那情形仿佛《戰國策》中的孫膑與龐涓,彼此較量,互不相讓;更像現實生活中的葉凡和屈奮進,明争暗鬥,互不服輸。雖然他倆在醫學領域的造詣難分高下,未分勝負,但總是分别來到葉凡家的商店裡展開一場又一場的口水戰。
這些口水戰并非兩人之間的平和對話,而是各自為營,分别吹噓自己的成就而貶低對方。沈大夫尤其表現得更為激烈,他常常口若懸河地吹噓道:“我曾經打破了一個闌尾割除手術 20秒的紀錄,那個小林啊!就是一個小兒科大夫!”要知道,兒科大夫本是通常醫院裡的常規叫法,但在前面加上一個“小”字,恐怕就有些貶低對方醫術的性質了。這種貶低不僅體現了他們之間的競争激烈,也反映出彼此之間多年積攢的怨氣和不甘。
正是因為沈主任對林大夫那句充滿蔑視意味的話,讓葉凡爸爸也悄悄地起了心機,背地裡竟然也稱呼林大夫為“小兒科大夫”。盡管如此,他們一家在内心深處還是對林大夫嘴裡說出的話比較相信的。
就在那個月,葉凡和爸爸開始在離緻安裡小院不遠的地方尋覓合适的房子。而這一切的起因,是在那年冬天發生的一件事。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葉凡爺爺家的水管子被無情的嚴寒凍住,最終破裂漏水了。大半夜的,一個急促的電話鈴聲打破了葉凡家的甯靜,電話那頭傳來爺爺急切的聲音,讓爸爸趕緊過去修水管。
像這樣的事情發生得十分頻繁,不是在他爸熟睡正香的時候,被電話鈴聲吵醒,讓去修水管;要麼就是在他胯骨軸摔斷、尚在艱難的恢複期間,又被叫去修房頂上的室外天線。每次遇到這種情況,葉凡媽媽的臉上總是寫滿了不情願。她心疼丈夫,白天辛苦工作,晚上還不能好好休息,身體本就不好,還要承受這些額外的勞累。
但今年這個事情卻出乎意料地給葉凡家帶來了一個買房的絕佳契機。經過一家人的深思熟慮和反複商量,最終做出了決定。爺爺負責拿出首付中的 10萬元,這筆錢是内海大學在他退休後給予的房屋補貼,是他多年辛勤工作的一份回饋。爸爸則負責 5萬元,為了湊齊這筆錢,爸爸不得不賣掉了他家那個溫馨的兩室單元房,這其中飽含着諸多的不舍與無奈。
在成功買房之後,葉凡将會和爺爺、奶奶一同住在新房裡,享受新環境帶來的舒适與便利。而爸爸媽媽則會從大獅胡同租住的平房搬到緻安裡小院兒去。在那個時候,貸款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一個陌生而令人心生忌憚的概念。一想到要欠銀行如此巨額的錢款,而且還要支付利息,當時想想都覺得真可怕,仿佛背上了一座沉重的大山。
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林大夫走進商店裡說的那句話,讓葉凡爸爸和媽媽都覺得頗有道理。林大夫以他的經驗和見解,為葉凡一家指明了方向,消除了他們内心的諸多顧慮。于是,在林大夫的一番話語的推動下,這買房的事兒最終就這麼成了。
那時候,葉凡和他爸都相中了盛海小區一棟房子的二樓。雖說房屋朝向為東西向,然而客廳卻有個朝南的窗子,依當時的說法,這被稱作“銀角”。看完之後,或許大概率會買下這間房子吧?
房子還沒買葉凡就開學了,回到學校第一件事當然是去楊鎮街裡找漣漪。那是一個黃昏,611路下車的标志性建築楊鎮郵局對面是一條河,那是一條運河,河水平靜如入鏡。在内海河邊親了一次漣漪後葉凡仿佛對她那柔軟的嘴唇上了瘾,如今站在橋中央他似乎又開始情不自禁了,輕輕地又吻了漣漪,“漣漪,我家買房子了,就在你家和我爺爺家中間。”葉凡說那話時是如此的興奮,那個時候才剛剛興起買賣商品房和銀行貸款這件事,一套兩室住宅的價格大約在二、三十萬左右這對一般的工薪階層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況且在那幾年下崗的人還是很多的,誰有錢去買房?
因此,那無疑是一件值得大肆炫耀的事情。葉凡将這件事告訴她,其潛在的含義就是表明自己家都已經買房了,已然屬于内海市的少數派,他滿心期待着,覺得倆人以後必然會有美好的未來。葉凡其實并不知道漣漪是否真正理解了自己的潛台詞,然而,他看到了她在被親吻後,與往常一樣低着頭,安靜地呆着,沒有任何的表情,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正是她這種一貫的反應,讓葉凡永遠也捉摸不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