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印前’不是‘印錢’,呵呵呵!”他聽過葉凡的内海口音後開玩笑說道,并且自己還小聲嘟囔了一句,“唉!要是印錢就好了。”
聽了他這句玩笑,葉凡也尴尬地笑了一下。那哪能稱得上是笑呢,隻不過是咧咧嘴意思意思罷了,此時此刻葉凡真正關心的是他究竟要讓自己幹什麼。
“凡弟,你一會兒拿着這錢自己進去,就說自己是來印東西的,第一次來,朋友給介紹來的。”小老闆一臉嚴肅地說着話,同時從包裡迅速掏出一疊厚厚的錢放在桌上。葉凡被這突如其來的安排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還沒有消化他剛才說的話,就那麼呆呆地在那發愣,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疑惑。
“别愣着,快收好了。”他着急地示意葉凡,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對葉凡的反應有些不滿。
吃過了那碟香氣四溢的炒面片後,葉凡站起身來,緩緩穿上外套,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剛才小老闆嘴角那橘紅色的油,心裡不禁琢磨着不知道自己的嘴角是否也像他一樣。帶着這樣的疑慮,葉凡用手背輕輕抹了抹嘴後,深吸一口氣,便走進了那家印廠。
葉凡按照小老闆教給自己的話一五一十地如是說,一開始的時候一切還算順利,氣氛也相對輕松。然而,當印廠工作人員熟練地點開 U 盤裡的文件時,原本樂呵的表情就像突然被觸發了一個無形的開關似的,瞬間變得極其嚴肅,那神情的轉變之快讓人猝不及防。
“你是楊鎮商報的?”工作人員的聲音低沉而嚴肅,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審視和懷疑,仿佛要将葉凡看穿。葉凡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心頭一緊,原本還算鎮定的情緒瞬間被打破,額頭上不自覺地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印廠工作人員情緒激動,劈裡啪啦地用帶着濃厚當地口音的話語說了一大堆。那話裡夾雜着毫不掩飾的斥責和深深的無奈,當然,其中還會有幾句罵人的話,而且那罵聲并非針對葉凡,而是此時正在馬路對面悠然坐着吃面片兒的那個身着皮夾克的小老闆。
葉凡費力地傾聽着印廠工作人員連珠炮似的話語,努力從中拼湊和理解關鍵信息。終于,在一番艱難的梳理後,他漸漸知道了這家名為《楊鎮商報》的廣告公司不為人知的“底細”。
原來,那個皮夾克小老闆最早是在當地從事印刷行業的。後來,也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靈感”,他跑到臨市找了個門面,幹起了所謂的商報。然而,說是商報,其實不過是形式上像報紙一樣的廣告印刷物罷了。每次印刷的數量也就是那麼可憐的幾百份,而且大部分都遞到了客戶的手中。就這麼有限的發行量,根本起不到什麼顯著的宣傳作用,說白了也就是一錘子買賣,難以形成持續的影響力和效益。
而最為關鍵的是,就這麼一點點的印刷量,皮夾克小老闆竟然已經欠下印前制作公司數萬元錢。這筆巨額欠款使得小老闆陷入了極為尴尬和艱難的境地,這也就是他為什麼讓葉凡代替他進入印廠談印刷的原因。
新一期的《楊鎮商報》最終還是沒能印成,皮夾克小老闆滿臉沮喪,帶着葉凡灰溜溜地鑽進了那台略顯陳舊的黑色轎車,匆匆踏上了返回楊鎮的路途。
返程途中,葉凡沉默不語,一句話都沒有說,表面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可内心卻如翻江倒海般,反複琢磨着自己分析出的那些事情。他的思緒紛亂如麻,不停地思考着: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張晶晶與萬芮君的業務提成拿到了麼?到了發月工資的 15 号,自己這個拿死工資的設計是否能順利拿到錢呢?這些都不得而知,如同一個個未解的謎團萦繞在他的心頭。
想到這裡,他忽然想起漣漪來。幾個月前,他剛跟漣漪分手,那正是她剛畢業的日子。那段時光如今回想起來,依舊清晰如昨。現在的她在做什麼呢?葉凡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測,是已經找到了實習的地方,正在努力适應新的工作環境?還是已經有了自己心儀的且薪水還合适的工作,正朝着美好的未來穩步邁進?
如果此時的她仍然還沒有找到工作的話,按照葉凡的想法,讓她在自家餃子館裡做些事情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在葉凡看來,憑她的那股機靈勁兒,無論面對怎樣的狀況,都能夠遊刃有餘地應對,怎麼也能把小小的餃子館經營得風生水起,生意興隆。當然,這隻是他基于自己的三觀所能想起的、認為正常且合理的事情,也許事實并非如此。
她也許此時還在跟那個喜歡騎着摩托車風馳電掣的人在家周圍的燒烤攤瞎混,煙霧缭繞中,肆意地享受着那份放縱與自由;或許正和那些充滿激情與活力的唱搖滾的人一起組樂隊唱歌,在狂熱的音樂中釋放着自己的靈魂;又或許已經憑借自己的努力和專業能力,找到與她專業相關的工作,成為一名出色的影視化妝師,在光怪陸離的影視圈裡嶄露頭角。
“小黑屋”一别後,葉凡已經與她徹底失聯了,沒有了任何聯系的渠道和方式。又怎麼會知道她近況究竟如何呢?沒辦法,眼下也隻能等到周末回到内海市裡後,騎着那輛老舊的自行車,在她家餃子館門口徘徊一會兒,期望能有那麼一絲幸運,能夠偶遇她,或者從旁人的口中得知一些關于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