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句話連在一起便有些耍無賴的意思,幾個人都聽得暈暈乎乎,玉蒲衣将話鋒一轉,指向城門之外,幾人順着望過去,可以看到一隊兇悍的異族先鋒直沖他們腳下所在的這座小城。
蕭蘭夜大驚:“他們沖破南關了?異族人怎麼會出現在這!?”
蕭錦詞給他解釋,“未曾,他們自有他們的道,繞路而行一路至此,不過現在看來是要沖破這座城池。”
什麼?蕭蘭夜目眦欲裂。
“别太難過了,至少你讓他們死前吃了一頓飽餐。”張免過去拍拍蕭蘭夜的肩膀。
這隊異族兵士一路沖殺,城牆很快便要堅守不住。畢竟這裡根本沒有多少駐軍。
“好處是,你給他們吃了頓飽飯,上戰場可以少死很多。”蕭錦詞低聲道。
不,不是的!蕭蘭夜捂住雙耳,眼神卻不自然飄向城門口。果然,駐軍主帥開始抓壯丁,那些剛吃飽飯的流民自然要先過去,或是補城牆,或是拿命填。
“這與你無關,這隊人馬來到這,他們吃不吃飯都要死,恰恰有了這麼一頓飽餐,他們還活下一部分。”即便捂住耳朵,玉蒲衣涼飕飕的嗓音還是飄進了腦海。
好強的精神力!薛琢望向玉蒲衣有些驚異。
不是我的錯嗎?蕭蘭夜失神望着城外。
“你沒錯,看,他們活下來了。”蕭錦詞單手扣住蕭蘭夜的頭,掰過去叫他自己看。
城下的壯丁拔出同胞身上的刀劍,拼命揮舞着,飽餐一頓的力氣讓不少人活了下來。
“我沒錯?我,救了他們?”蕭蘭夜恍惚了。
“對,生死一念,凡人太過渺小,你混入其中随手而為的小事會引起驚濤駭浪。”玉蒲衣眯起眼睛,額飾随着風微微搖動。
“而要徹底做些大改變的事,便要做全因果,形成一個天道也無可挑剔的環。”
“環?”蕭蘭夜喃喃。
“因果環環相扣,你要做到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玉蒲衣輕聲道,“不過,衆生道,也許不需要這般繁瑣。”
“何解?”蕭蘭夜像是在迷霧中發現了一盞若隐若現的明燈。
“從衆生中來到衆生中去。”玉蒲衣微笑,“你又不修因果,那便走出自己的路,跳出因果。”
蕭蘭夜若有所思,頭頂一朵靈雲,似在頓悟。
“不過你救了多少條命,身上便背着因果,回修仙界渡劫的時候知會我一聲。”玉蒲衣叫了聲出發,靈禽開始向前飛去。
是要幫自己渡劫想辦法嗎?蕭蘭夜面露感激。
“想什麼呢?他肯定是要提前得知好提前避開離你遠些。”梁十也拍拍他的肩膀,大笑而去。
……
……
帝宮大殿,美人捧盞。
高位上的皇帝已是暮年,張免險些認不出來,他試探性叫了聲,“哥?”
皇帝老目渾濁,仔細端詳張免過後,操起旁邊的竹簡便敲了張免個爆栗,“老子是你爹!”
哦!果然是皇帝家的傻兒子!玉蒲衣與蕭錦詞對視一眼,興緻勃勃,恨不得坐在一旁将二人看出來個花。
其餘幾人憋着笑,裴一北甚至掏出靈石記錄下來,大概沒見到比他還蠢的。
接下來便是一場沒甚意思的父子相認大戲,當然,這個沒意思是指除了錦衣之外其他人的感受。
錦衣認為老皇帝一舉一動皆是心眼子訓練,分分鐘解讀出來八百個意思。
衆人覺得錦衣的解讀很有意思。
“擺宴!”老皇帝一聲令下,宮女太監魚貫而入,擺桌飲宴——
“吃飯了,走走。”薛祝拉着蕭蘭夜入席。
一直半入定狀态的蕭蘭夜陡然清醒過來,一聲大喝,“衆生吃了嗎!”
奮筆疾書的玉蒲衣驟然停筆,望向場中央的蕭蘭夜,“你說啥?”
“我說,衆生!萬民吃了嗎?!”這一聲中氣十足,薛祝悄悄松開蕭蘭夜,溜到一旁。
老皇帝笑容一滞。
裴一北拉過薛琢,皆是震悚。
完蛋,這貨走火入魔了。
蕭錦詞又開始下筆,還配合說着, “太好了,是新帝我們有救了。”
玉蒲衣糾正他,“是起義代表。”
大殿中的氣氛徹底冷下去,宮女太監都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張免嘴角抽搐,上前問,“父皇,我哥哥們呢?”
老皇帝哦了一聲,“都在府中呢。”
“府?”張免疑惑。
“宗人府。”老皇帝幽幽道。
玉蒲衣激動書寫,“誰說宗人府不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