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乞兒衆多,養你作甚?
“也許,那對老夫婦的孩子在幼時也發過燒。”梁十調侃道。
所以才在萬千乞兒中擇中蕭蘭夜。
蕭蘭夜難得沒有跳腳反駁,而是陷入沉思。是啊,祖父家境并不殷實,那年頭殷實之家怎會在邊境?老兩口自己過活已是不易,為何又将他收留在身邊?
“他們真不是你生父派去的手下之類的嗎?”張免問道。
難道自己多年來一直緬記心間的親情亦是那場博弈中的籌碼嗎?蕭蘭夜眼前一黑,若不是薛琢及時扶住他,便要直接摔倒在地。
“你先别急,現在你的神識尚未完全恢複,少思量才是。”薛琢細聲細語與他講。
“對,别急!”裴一北摟過他的肩膀,将人與薛琢隔離開,“玉蒲衣這人講話就是這樣可惡,簡直不給人留活路!”
玉蒲衣努努嘴,“是你蠢笨如豬。”
梁十望向裴一北的目光中帶着一分敬畏兩分愕然,是個人物!
玉蒲衣面上幾乎跟所有人都是謙遜有禮的,可他發現了,這厮骨子裡是瘋的,誰都不怕誰都敢殺。
尤其是得罪了蕭錦詞的人,是玉蒲衣的必殺名單。
這就意味着玉蒲衣的世界不分黑白,隻有蕭錦詞,和對蕭錦詞有威脅人之徒。
可就是這樣的玉蒲衣,才更加迷人。
梁十神情有些落寞,就隻讓人羨慕,有人會得到這樣的偏愛。
這人卻還可以不理睬!
思及此梁十悄悄瞪了蕭錦詞一眼,等到蕭錦詞已有所感擡頭時也不知是誰。
玉蒲衣卻笑着将話題岔過去,瞄向一旁的梁十,“裴一北生來莽撞,他這樣直來直去的人,不多。”
“和他說話拌嘴還挺輕松的。”
裴一北還在傻樂,殊不知衆人對他的标簽已經改成了‘人傻’、‘好說話不記仇’以及‘缺心眼’。
最後一個自然是玉蒲衣給他的。
眼看路上的流民愈多,蕭蘭夜等人的目光愈直,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玉蒲衣一合計,幹脆直接去皇城好了。
看看那的情緒精不精彩。
臨了要走,蕭蘭夜卻忽然不見蹤影,玉蒲衣擰眉,用神識查看,蕭錦詞卻擡手一指,“在那。”
玉蒲衣順着手指方向望去,隻見一個小子不知從哪搞的兩大袋子饅頭,正在給流民發放。
裴一北正在嚼靈果的嘴緩緩合上,舉着帶牙印的靈果愣愣站在靈禽上。
張免早就注意到了蕭蘭夜的動作,他本來想跟着一起去提着袋子,卻被薛祝攔住。
一行人沉默在一處,或立或坐各有所思。
蕭蘭夜很快發完了饅頭,頭也不回沒入人群中,化作一道青煙消散,再回神人便已經站在靈禽之上。
“看呆了?”蕭蘭夜拿着空袋子在衆人面前晃晃。
張免讷讷,“你不怕沾染因果嗎?”
“沾沾呗,我也不指望能飛升。”蕭蘭夜一臉無所謂。
“那你這是——”
圖什麼?裴一北将後半句咽下去,有些躊躇。
“為生民立命?”蕭蘭夜自嘲一笑,“啥也不圖,你們就當我有病吧。”
“那你應該做個宰相,而非仙盟之主。”蕭錦詞不冷不熱道。
蕭蘭夜啞然一瞬,正欲開口,卻被玉蒲衣叫停。
“在你輸出你的道法之前,我打斷一下。”玉蒲衣擡手,“生死因果,皆有定數。”
“你這樣做本質改變不了任何事,在你未入門衆生道之前,不要帶壞舟上的其餘小朋友。”
其餘小朋友?張免無辜眨眼,裴一北撓頭。
“我救了他們啊!”蕭蘭夜指着那群乞兒與流民。
“隻是延緩而已。”梁十淡淡道,“接下來會有更多流民湧入這裡,然後死去。”
張免看向梁十,師傅也這樣想嗎?
薛祝興緻盎然,這是鬥法!
玉蒲衣并未看向腳下流民,而是眺望遠處,城牆之外。
“你甚至連延緩他們的性命都做不到。”
“因果循環,生死往複。”
“你以為你救了他們,也許你也殺了他們。”
什麼意思?蕭蘭夜駭然。
蕭錦詞卻輕咳一聲,玉蒲衣一怔,說得有些吓人了!
他眼珠一轉,可别把人吓得道心破碎了,好不容易有點衆生道入門的樣子。
“你以為你殺了他們,沒準是你救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