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蒲衣夢到自己在爬一座水晶山,很高很高望不到盡頭,與他當初和蕭錦詞重逢的那處簡直不能比。
影子越來越短,直到縮成一個點,各色水晶的棱面從各個角度折射出刺目的光。
他終于被刺醒。
入目刺眼依舊,宮殿燈火明亮,牆角堆着金币,各種閃亮亮的擺件擺了滿牆,飄來飄去的窗簾似乎是銀絲織就,玉蒲衣扒開金絲軟被,先給自己找了點護目的藥吃。
他下床繞了一圈,尋思半晌,又倒了兩粒之前百裡念給的平複心緒的丹藥吞服下去。
還沒等玉蒲衣出去興師問罪,蕭錦詞便捧着一碟果子推門而入。
玉蒲衣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蕭錦詞若無其事放下果盤,而後坐在床上看他。
空氣似乎凝結在一起,無聲對峙良久,蕭錦詞率先開口,語氣幾分委屈,“你再不入定休息便會經脈大亂靈氣暴動,我醒了,你也不必再醒着。”
“我當然知道。”玉蒲衣氣鼓鼓,“要不然我當場便醒了,睡到此時也不過是為了順你的意。”
蕭錦詞眨巴眨巴眼,讨好遞來一個靈果,“龍界特産,綿綿瓜。”
玉蒲衣哼了一聲,接過,“好吃嗎?”
“我還沒嘗。”蕭錦詞又道,“裴一北覺得不錯。”
裴一北?玉蒲衣一口咬下,一股清甜襲來,滿口留香,還蘊藏絲絲靈氣。
蕭錦詞還和裴一北有話聊?思及此玉蒲衣又不高興了。
“這個給你。”蕭錦詞陡然覺察多雲轉陰,變戲法似的取出一物。
玉蒲衣不禁湊過去,低聲問,“神神秘秘的,什麼呀——”
呀還沒發出來,玉蒲衣便見到了那東西,竟然是個活物,見到玉蒲衣似是害羞,努力想要爬進蕭錦詞的袖口中不肯出來。
“冥龍?這啊——”
玉蒲衣沉默片刻接過那小家夥,“好吧,那你這次承認錯誤的态度還不錯。”
蕭錦詞眼中笑意盈盈,玉蒲衣難得對他的緻歉表示認可。
然後他便見到了玉蒲衣拔出錦予劍,磨刀霍霍向冥龍。
蕭錦詞急道,“這是作甚?這是我送給你的寵物,你不喜歡也可以當坐騎的!”
“寵,物?”玉蒲衣重複一次,眼神變得危險。
“你是說這隻,你為了它掉進陷阱性命垂危,還差點将我也送走的東西嗎?”玉蒲衣抓住冥龍的一條腿,将其倒吊在半空中。
玉蒲衣深吸一口氣,果然,剛剛沒吃錯藥。
“你是怎麼想到要殺死它的?”蕭錦詞瞠目結舌,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捕獲到了這隻傳說中通曉生死道法的幽冥之龍幼崽,欲要送給玉蒲衣——
這貨竟然要把它殺了?
“你跟它過吧。”
玉蒲衣摔門而去,将小冥龍丢回蕭錦詞懷中。
蕭錦詞也将懷中冥龍一丢,自己趴在床上,将頭埋進玉蒲衣的被褥裡,獨自苦思。
門似乎沒關緊,有弱弱的聲音飄出來,“蕭前輩,玉師叔叫您去正殿商議要事。”
蕭錦詞沒回,張免也不敢再多話,快速溜走。
剛剛叫完裴一北等人的薛祝碰到他不由奇怪,“怎麼了?一頭汗。”
張免搖搖頭,他剛剛透過門縫好像看到,蕭錦詞趴在柔軟的床上,頭陷進玉蒲衣的枕頭裡,還在不斷摩挲,那場景,活脫脫是某種小動物行為。
也是容易被滅口的行為。
……
……
龍族是講究血脈的種族,而擁有王血者便是龍王。
而馭龍王者,為龍血戰皇。
“如何駕馭龍王?”玉蒲衣問。
“莫非龍王會獨自前往凡生界?”蕭蘭夜有些激動。
“然後給自己找個主人?”梁十瞟一眼蕭蘭夜,千裡迢迢來,養個傻孫子嗎?
這很龍王。
“其實現在龍界沒有龍王了。”龍哥歎息,他眼神飄向遠處,似在回憶,“吾名龍溯。”
龍溯其實不是他的本名,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本名了。
真正叫溯的,是龍王。
而當年他們相識時,龍王隻是條剛剛成年的小龍。溯與先輩的想法不同,他不想做一條困龍,所以他選擇遊曆各界,首當其沖的便是最近的凡生界。
龍哥便是在那裡與他結識,二人一拍即合相見恨晚,共同遨遊在各處秘境,相約日後一起探索更大的州域。
直到一向所向披靡的溯受了傷,龍哥才發現,自己的好兄弟竟然是條真龍。
而溯也既擔憂又期待,不知龍哥會如何對待自己,是否依舊?還是如同祖輩相傳的那樣,貪婪。
溯賭赢了。
但也沒完全赢,因為龍哥對他的興趣顯然要比對龍界的興趣大得多。
在龍哥第十一次闖入他的澡池子一起泡澡時,溯怒了。
“我帶你去龍界,随便你契約,不要打我的主意!”
龍哥:“哦……”
于是二人便在龍界逛了一大圈,全程碰到一百二十條龍,龍哥說了三百六十個缺點。
溯憤憤回頭,不過的确無力辯駁,“是照我差點。”
“老子将來是龍王,你難道想契約我爹嗎!”
“那不行,差輩了。”龍哥嘟嘟囔囔,二人重新遊曆各界,再也不提契約之事。
直到老龍王飛升。
溯收拾好行囊,主動問詢龍哥要不要契約自己,龍哥不語,溯一臉為難,而後捂臉,“可以共浴。”
龍哥當即拔出劍刃割了自己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