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離施過針後,縣令夫人果然醒轉過來,醒轉片刻後,又開始哭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哭累了後,便又安靜下來,失魂一般,躺在床上,目光無神地望着房頂。
縣令也實在不忍,七尺男兒雙目亦是哭得通紅,想來也是,誰能想到昨日還是周歲宴,今日孩子就能沒了呢……
“大夫,今晚若是方便你便住在我府裡吧,内人如此,我實在擔心啊。”
“方便,”蘇長離答應道,略頓片刻,開口安慰道,“大人節哀。”
簡單吃過了午飯,蘇長離在院中,隻見院内仍然留有未來得及撤下的宴席,大門入口玄關處,還留有“黃行舟周歲宴”六個赤紅喜慶的大字。
現如今看來,真是刺疼。
家仆們陸陸續續都在收拾,一個時辰後,院子空了,撤下紅綢換上白绫。
“嗚嗚嗚……”安安躲在長廊陰影下,忍不住抹着眼淚。
“殿下,你一定要抓到狼妖,這狼妖毀了太多人了,這讓失去孩子的父母怎麼能好好活下去啊。”
蘇長離微蹙着眉頭,“黃姚縣一年内丢了九十八名嬰童是麼?”
“嗯!”
“你可知具體時間,嬰童年歲,父母身份,家址何處?”
“知道。”
說完,安安拉着蘇長離的手,瞬間蘇長離腦中出現了他想要知道的所有訊息。
“殿下,我說我能幫到你吧。”安安驕傲道。
蘇長離拍了拍安安的雙丫髻,誇道:“很棒。”
“嘿嘿,殿下,你可看出了什麼?”
“安安,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可好?”
“殿下您不要這麼客氣,您說什麼我都會答應。”
“不要再叫我殿下。”
“可……可是,那我該怎麼稱呼您呢?那我叫您哥哥,叫哥哥可以麼?”安安仰着臉,眨着圓溜溜的眼睛,甜糯糯地道。
蘇長離見她這般模樣,再想到早上那個老妪一時有些恍惚,不過很快笑了笑:“可以。”
蘇長離蹲下身,握住安安的手,頓時一股暖流融入安安身體裡。
“這是?”
“我注入了靈力,可保你不懼日光。”
“啊!真的麼?”安安開心地轉圈圈,激動完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掌心接觸陽光,發現無恙,便蹦進陽光裡。
可是她雖然開心,但府中滿是悲傷情緒,很快安安重新回到蘇長離身邊,斂了情緒。
“哥哥,剛剛您可看出來了什麼?咱們什麼時候去抓狼妖呢?”
“走水啦!走水啦!”院子裡突然慌亂起來。
“怎麼回事?”蘇長離問正前去救火的家仆道。
“祠堂着火了。”
蘇長離跟着前去,火勢很大,裡面有個女人正在嘶聲力竭。
“哈哈哈,供奉狼王!都是笑話!就是他害了我的孩子,我要燒死他!燒死他!我願化為厲鬼,食其肉寝其皮!”
“夫人!你出來出來啊!”縣令欲沖進火海,老仆們卻緊緊攔住,“放開我!放開我!”
蘇長離見此一幕,将一盆涼水兜頭澆下,瞬間沖入火海中,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縣令夫人便被救了出來!
縣令連忙抱住妻子,忍不住痛哭道:“夫人夫人,你吓死我了,你……你要是丢下我,讓我怎麼辦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許是丈夫的悲痛情緒喚回了妻子,她回過神來,抱住了愛人,埋在他懷裡痛哭不止。
兩人抱頭痛哭半晌後,縣令先是緩過情緒,對着蘇長離鄭重行了個禮,“萬分感謝大夫救了我夫人一命,黃某無以為報,您若有所求,黃某定當傾盡全力,哪怕傾家蕩産也不惜。”
“這倒不……不必。”蘇長離見縣令這般在乎妻子,心中亦是感動,對着縣令夫人柔聲道,“我知夫人痛失愛子,情緒難平,但是想想身邊還有如此在乎你的人,還望夫人為身邊人多加珍重。”
縣令夫人由縣令扶着送回了房間休息,他一直守在夫人身邊,片刻不敢離開。
不久,火勢便救了下來。
蘇長離踏入祠堂内,卻見祠堂中祭拜的竟不是祖宗牌位,而是一尊狼王金身,狼王金身已被砸損,案台上的香火水果也被撲倒在地。
“這狼王每家每戶都有供奉,”安安道,“黃姚縣裡的百姓們對狼妖是又恨又怕。”
“之前沒有請過道士除過麼?”
“肯定有啊,一開始他們以為隻是單純的狼吃子,于是隻是在山中布置陷進,抓捕狼,捕了一段時間,城中的确安甯下來。
可是突然有一日城中又發生了狼吃子。
這個時候大家便開始想起來請個道士,兩邊一起抓,一邊設置陷進捕殺狼,一邊讓道士設法除妖。
可是去的道士都死了,後來也就沒人敢去,之後又有一道士不怕死,自請捉妖,這一次遭到狼妖更加殘忍的報複,那狼妖當着母親的面啃食嬰童,并放下狠話,若再請道士,他便吃盡城中所有嬰童。
因此就沒人再敢請,就算有道士自告奮勇,他們也會趕走。”
“難怪。”
“是的,所以上午的時候你說你是道士,家仆才會拒之門外。”
很快暮色漸沉,簡單用過晚飯後,蘇長離前去看了看縣令夫人情況。
見她情緒已穩,眼中雖仍是布滿血絲,但已可主動進食。
“今日多謝大夫舍身相救。”縣令夫人謝道。
“我替夫人看過,夫人尚還年輕,身體亦是康健,好好修養,切忌大悲,日後定會再結子女緣。”
安撫好縣令夫人後,蘇長離來到前堂,黃行舟的幼骨此刻便陳列在堂内。
家中老仆正跪坐在棺材一側,銅盆内是燒得正旺的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