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他剛剛想要折花。”
莫千曲走至杜三身前,杜三雙膝跪地,低垂着頭,入目的便是一雙極精緻漂亮的繡鞋,紫色裙擺,随風輕輕擺蕩,攪動着極淡雅的梨花香。
“你身體這麼快就好了麼?”莫千曲微微俯身探向杜三,伸出了左手,纖細的左手,指節分明,看着十分有力,就是這隻手的無名指上套着一隻溫潤的骨戒。
杜三卻未接過,而是自己用手撐地,勉力起身。
見杜三如此,莫千曲收回了手,不悅地皺起了眉頭,而後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走錯了地方。”杜三回道,說完便準備轉身離開。
“等一下,”莫千曲道,“你想要這梨花?”
“并不想要。”
“杜三,你怎麼敢這麼和姐姐說話!”莫永之道。
杜三轉身,回頭淡淡地望向莫永之,片刻後又望向莫千曲,莫千曲以及莫永之都沒有想到杜三會如此,向來忍氣吞聲,不論怎麼揉捏都不會反抗的人,他們倒是好奇,這樣的人會露出怎樣的爪子。
然而杜三隻是靜靜地站着,沒有說什麼也沒做什麼。
莫千曲最讨厭杜三這樣無動于衷的模樣,神色不悅地擡起了手,杜三見她如此,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誰知莫千曲隻是擡起了手,撕下一截袖子,上前一步,将杜三那隻受了傷的手包紮了起來。
“姐姐?”莫永之不解地望着眼前一幕。
杜三更是不解。
“我有那麼可怕麼?”莫千曲蹙着眉頭道。
“……”
杜三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滾吧!”莫千曲不悅道,“來人,把那棵沾了血的樹拔了。”
杜三離開了梨林,重新回到了土屋之中,很快便将那一截沾滿鮮血的衣袖扯了下來,傷口雖細,卻是利刃貫穿,極長,鮮血仍未止住,杜三無奈地搖了搖頭,拿出針線,對着自己的新傷口開始縫補起來。
縫補傷口這種事,杜三也是習以為常,咬牙縫補好後,上了藥,同時脫下了上衣,換好了藥。
這一切做下來後,杜三額上已泌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無力地趴在桌子上,閉上眼睛想要緩一緩。
正當昏睡時,一聲尖銳的嗓音從院中傳來。
“杜三!”
杜三猛地驚醒,随即大門被踹開。
是莫永之。
還不等杜三穿好衣物,便有人将杜三架起使其不得動彈。
“你要做什麼?”杜三顫着聲音問道。
“都是因為你,所以姐姐生我的氣。”莫永之道。
杜三覺得莫名其妙。
莫永之從袖中拿出匕首,對着杜三比劃道:“你這樣懦弱膽小的人根本配不上我姐姐。”
匕首向腹部劃去,看到那被縫補好的傷口,莫永之不禁冷笑一聲道:“你做什麼都沒用,針線活倒是不錯。”
匕首一點一點挑開針線,傷口微微崩裂,沁出血珠,“據說杜氏一族,一生一世隻愛一人,傾心一人便會獻上骨戒,骨戒由心髒下三寸肋骨所制,如今你的骨戒在我姐姐手上,可即便如此,你要知道,這骨戒并非你主動獻出,你不可對我姐姐有任何非分的想法!”
杜三擰眉不解地望向莫永之,而後忍痛苦笑道:“你也知道這骨戒并非我主動獻出,是你姐姐親手生生掰斷,我是犯賤麼,要喜歡她。”
“你什麼意思?”誰能想到莫千曲竟然突然出現。
提着杜三的兩人吓得松了手,杜三一下失力,摔在了地上,傷口徹底再次崩開,鮮血流出,實在可怖。
莫千曲咬牙憤恨地望着眼前一幕,一截沾了血的紫色衣袖被随意地扔在了地上,而杜三卻緊緊握着自己的衣服,勉力想要穿好,卻也緊張地盡量不讓自己的衣袖碰觸到傷口。
莫千曲上前一把撕裂了杜三身上的上衣,衣衫被撕得殘破,隻留下一截衣袖可憐地纏在腕上。
杜三握住衣袖,莫千曲到底還是注意到了,扯過衣袖,衣袖内側繡了一朵潔白的梨花,小小的一朵,不染血污。
“這是誰給你繡的?”莫千曲問道。
“我自己。”杜三開口道。
“不會說謊就不要說謊,說,是誰?”
杜三垂下眸子,又是一副屏蔽所有感知無動于衷的模樣。
莫千曲伸出帶着骨戒的左手覆上杜三腹上的傷口,狠狠壓了壓。
杜三疼得臉色煞白,卻仍不開口說話。
良久,莫千曲收回了手,并扯下杜三的袖子,擦了擦手上沾染的鮮血,擦淨後随意丢在了地上,就與那紫色衣袖扔在一處。
看着莫千曲這樣做,杜三開口,因為極緻地忍痛克制,聲音有些沙啞道:“莫千曲,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折磨我?”
莫千曲彎下身,望着杜三,淩厲的五官,突然擺出一副溫柔微笑的表情,随即伸出手,杜三下意識地往後退,莫千曲卻依舊湊上去,撫上了杜三汗濕的鬓角,細細地理了理,杜三見莫千曲如此,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杜望舒,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明白麼?”
杜三疑惑地望着莫千曲。
“我見過蠢沒見過你這麼蠢的,這不是很明顯麼,因為你好欺負,因為即使你被欺負了,你也不會反抗,因為你膽小懦弱,也因為你天真,容易輕信他人。”
“不,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到底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你這麼恨我,以折磨我為樂?”
“那你以為是什麼原因?”
“……”
“從今日開始,你就好好待在這裡,哪裡也不準去,若敢踏出院門半步,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