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之子:“好吧,雖然你并沒有讓那兩人真心實意地想殺人,但你的電腦技術确實已經打動到我。我可以讓你加入,但我們不會見面,我也不會立刻給你我們手上的資料。我們因為同一個理想站在一起,不是在作買賣。如果想要資料,需要先給我們一個大緻的計劃。”
x一時氣急,打道:“什麼計劃?那種讓人以為特别行動部正拿他當小白鼠的狗屁計劃?然後呢,組織一次反對人體試驗的集體抗議?”
打完,正要按發送鍵的時候,x卻收回了手。
為什麼不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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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滄共和國軍事科技研究基地軍區監獄,C區。
萊夏一路沉默,下車見到顧青,又活潑了起來,他拿肩膀撞了撞旁邊的警員,害得人家炸毛似地拔出手|槍:“聽說這個監獄,A區關的是犯了罪的軍職人員,B區關的是島上的普通罪犯,C區關的卻是别處不敢收的超級怪物,是不是有這一回事?”
炸毛警員沒敢說話,前面的頭兒卻回過頭來,少量被通訊器放大的聲音給人一種機械的冰冷感:“有,不過你們的案件還未經過審理,還處在羁押狀态,居住環境會比裡面好得多,好好珍惜這幾天吧,庭審以後就沒這好的事情了。”
說着,他打開一間牢門,拿槍頂着他的後背:“進去,面對着牆。要有任何多餘舉動,我立刻斃了你。”
萊夏聳聳肩,非常聽話地面壁而立。在數支槍管的比對下,一名警員解除了他的手铐。他十分随意地說道:“其實沒必要這麼緊張。我是銀滄共和國首任執政官萊夏。”
特警頭兒似乎聽多了這種話,絲毫不為所動:“對你的心理醫生說去,對我們說沒用,而且我勸你,法庭上也别說這種話。”
萊夏一時無語。
顧青被關在了他對面的牢房中,特警對他同樣嚴陣以待。
等這群全副武裝的特警徹底消失後,萊夏才剛反應過來似地說道:“‘對你的心理醫生說去’,這什麼意思?”
顧青背靠牆壁席地而坐,仰頭閉上了眼睛:“夏,你不用這樣。你不需要逗我開心,你這樣隻會讓我更……難受。”
他剛才差點脫口而出的是“心疼”——心疼這樣一位開創時代的大咖被他自己開創的時代這樣對待,也心疼他的若無其事、談笑風生,為了逗他一樂,不惜暴露自己。
但是,對一個比自己看上去好多了的男人說“心疼”,未免也太過矯情。
萊夏坐到離牢門最近的地方:“隻是被當成嫌疑人羁押一下而已,其實也沒什麼。我十幾歲的時候幹壞事被人抓住,被人扒光上身遊過街;後來投奔西胤,好容易拉扯出一支五萬人的隊伍,打了不少勝仗,都快被人封為‘戰神’了,還被自己的女朋友拿人當着全軍将士吊起來打。你說我還能不看開點?”
顧青擡起頭來:“你女朋友是西胤女王?”
萊夏眼圈一紅:“以前是。”
顧青心中又是一酸。
西胤最後的女王在曆史上的評價并不好。她出生就是西胤女王,還沒到聽政的年紀,就已經開始想着怎麼打壓元老院以鞏固王權了。在現在看來,她所處的時代,西胤已經有點君主立憲的意思了,她偏偏還想着如何獨攬大權。
政變失敗,她十四歲産下一子後,流亡至鄰國大乾。野史中是說她四處勾引男人,給不同的男人當了十幾年情婦,獲得一支三萬人的軍隊,趁着西胤元老院和兵頭子内戰陳兵西胤國都聞藍,才再次獲得元老院的認可,重新成為西胤女王。
之後,西胤在元老院、兵頭子明家,和西胤女王三種勢力互相牽制與合作下,一度擴張至大乾中部,直至西胤女王的心腹将領萊夏叛出西胤,自成一邦。
野史中,萊夏的形象自然是光輝而正義的,早年依附邪惡的西胤女王發家,是忍辱負重;而西胤覆滅後斬女王首級祭旗,則是替天行道——有沒有“替天行道”不好說,但在曾經的顧青看來,忘恩負義是肯定了的。
但現在,他開始心疼這個不得不在打他罵他侮辱他的女人跟前委曲求全的萊夏。
萊夏臉色慘白,眼中出現了淚光,臉色也不複方才的活泛,仿佛陷入到了不堪回首的記憶中。顧青尋思着安慰他幾句,可要舉自己的例子的話,他的一妻一妾雖不能說和他的情意多麼綿長,也都是溫柔娴雅之人,絕對做不出當着全軍将士鞭打他的事。而胡亂編造一些刁蠻任性的野女人,似乎也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
他想了半天,還是萊夏自己走了出來:“算了,不想這些沒用的,把握好當下才最重要。”
顧青側過腦袋,長久地看着萊夏,目光穿過兩道鐵欄和一條走廊,仿佛帶着無比深沉的感情。
這是個什麼都不能做,也不需做,隻能靜靜等待審訊的時候。安靜和無所事事讓時光靜止下來,而最初的那點漣漪,則在顧青心中得越變越大,最終洶湧猶如潮水。
“夏,我……”
顧青的眼睛又酸又脹,他感到自己已經要快被潮水淹沒,胸口被水壓得幾乎透不過氣,可潮水最終還是沒能化作宣之于口的情意。
真實和虛幻的錯亂讓他感到痛苦,當衆被特警帶走則讓他感到屈辱。痛苦和屈辱總能放大平日裡隐而不發的感情。
而如果他們之間一定需要他來表達愛意,他不希望是在自己最為脆弱無助和痛苦的時候。
“你怎麼?”萊夏不解地問,随後,他又恍然大悟似地拍腿一笑,“你不會是想用馬桶又怕我看見吧?顧将軍呀顧将軍,你果然是高門大戶出身,萬千寵愛集一身,死到臨頭都要看一眼自己形象美不美……你這樣的人,還真不适合坐牢。”
萊夏把所有的氣氛都毀了,但這讓顧青輕松了一些。
他換了一個更為委婉的方式,終于說出了想說的話:“但如果牢友是你的話,其實我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