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流筝先是同我說藥可以不用喝了,但是補品還得繼續吃。然後她更是好心地打開了殿門,說是現在日頭不熱,風也不算涼,我可以出門走動走動。
有的時候,我真覺得這位小王爺是還願神童!
楓葉紅了,大片大片煞是好看。
遠遠望見一座高樓,不同于其他建築的樣式,倒像是澧朝常見的木制閣樓,我指着那座樓,同流筝說道:“流筝,我想爬上去瞧瞧!”
流筝一把拖住我,告訴我那是金梧的藏書閣,平日隻有王親貴族才能上去。
我還想再問,她似乎能看穿我的想法,接着道,“娘娘,在金梧,這種地方,女子是進不去的。”
我有些失落,但也有些好奇:“那這宮裡的其他娘娘,平日裡都幹些什麼?”
“這宮裡,就算加上您也隻有四位娘娘。”
流筝見我打消了上藏書閣的念頭,話也說得和顔悅色:“其他娘娘平日裡做些什麼,奴也不太清楚。”
我歎了口氣,又望了眼藏書閣的方向,才往另一處走。
幾片枯葉被風卷着,帶着黃沙在宮道上轉了幾圈,又飄向更遠的地方去了。
我走着走着,來到了一處湖心亭。
亭中坐着一人,遠遠瞧着有些面熟。
“那是太妃娘娘。”流筝提醒我,“太妃娘娘也是和親來的澧朝公主。”
我突然想起來,澧朝确實有一位和親公主。
我正想着是否該上前打聲招呼,太妃娘娘就先發現了我,我隻能硬着頭皮往前去了。
“見過太妃娘娘,望太妃娘娘萬福金安。”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才道:“好久沒人這麼同我問過安了。”
我這才想起來,我還沒學過金梧的請安規矩,頓時有些心慌。
她應是看出我的窘迫,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來。
“你是新進的辰妃吧,看樣子身子是養好了。”
我點點頭,但也不敢多話。
她面前放着一套圍棋,棋盤上黑子占據了大半,已然占了上風,她手裡還捏着一枚白子,看樣子是思考了很久也沒落下。
我的目光落在棋盤上久久沒能移開,但我确實也想不到破解之法。
她突然開口道:“你來這宮裡時日尚淺,許多事情還不清楚。”
我隻好把目光從棋盤上移開,對她展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
“金梧王庭,虎狼之穴。”
她看着我的眼睛緩緩道,“你這樣的孩子,還是少出來走動的好。”
她說罷,把手裡的棋子放回棋盒裡,轉身就往亭外走去。
流筝也适時同我說道:“起風了,娘娘我們該回去了。”
我不明白,這宮裡總共也就這幾個人,能亂到哪裡去?
晚些時候,赫連喻恩又翻窗來找我,他今日不知道從哪裡尋得一支上好的細毫筆,筆杆是竹節镂空所制,精緻的厲害。
他還帶來一卷上好的宣紙,說我閑來可以畫畫用。
我喜滋滋地接過,心裡念叨着這人還真是本事大,什麼物件兒他都能搜羅到。
他忽然擡頭看我,緊接着喊出了一個名字,起初我沒聽真切,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他傻呵呵地笑,忙說喊錯了人。
于是換我不樂意了,我把那卷宣紙和毛筆往他懷裡一塞,氣道:“我可不是那位姑娘,小王爺可别給錯了人。”
“哎呀,是我錯了。”
他湊到我跟前兒,賠着笑臉,“好姐姐,我這人素來嘴巴讨人厭,你可别和我計較。”
他總是仗着比我小半月,讓我心軟,我冷哼了一聲,還是沒骨氣地又接了回來。
他接着道:“姐姐畫畫功力如何?可否畫給我瞧瞧?”
“不畫。”
我瞥了他一眼,學着他傲嬌那樣,“我畫畫那技術,那可是天地間獨一份兒。”
他好話說盡,甚至把筆墨紙硯都給整理好,我才不情不願地落筆,想給他露一手。
然後就是,他的笑聲很刺耳。
我很讨厭!
他可算意識到我臉色不對,才堪堪止住笑意,求饒似的雙手合十舉過頭頂。
還是礙眼!
這小子憋着笑呢,雙肩時不時的顫動,我氣得胸口疼!
突然窗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飛快地掠過草叢。
我和他同時望窗外看去,卻什麼也沒看見。
這人更是緊張,脖子都快伸到窗戶外面去了。
“許是哪裡來的小動物,不用如此緊張。”
我走過去,不以為意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當旁人與你一樣敢進我這座院子?”
他沒理會我,緊接着翻窗而出,連句話也沒留下。
哈,這人還真是特立獨行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