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到此,其實隻剩下五人。
可這五人對她們三個也是綽綽有餘。
月華如練,在開闊的道路更是肆無忌憚的鋪灑,靜谧的夜晚遠處的馬蹄聲聽得格外真切。
為首的男子翻身下馬,長槍觸地,冷然道:“還請李姑娘慎言。”
“我這張臉,怕是你們裝都裝不像。”她把亂發攏到耳後,随意地有些過分。
她緊接着扯開衣襟,露出光潔的皮膚,慢條斯理道:“我這具身體,怕是更難……”
故作媚态,身體微微前傾直起身來:“金梧來的小王爺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男人手裡的長槍已到她眼前,卻被生生止住。
染血的槍尖凝成一滴血珠,搖搖欲落。
賭,就要賭的爽快利落,賭的快刀斬亂麻,讓人無法招架。
李采薇伸手握住長槍,抵住自己的心口,歪過腦袋,唇邊勾起一抹狎玩的笑:“表哥還不來麼?你還敢殺我麼?”
那人迅速抽回手,李采薇被他突然的動作帶地往前倒去。
那人下意識就想來扶,李采薇眸中閃過一絲狠戾,藏在袖中的珠钗刺進那人的脖頸,飛濺出來的鮮血熾熱地令人作嘔。
數枚枚暗器劃破夜空,如銀光穿透她的肩頭膝蓋,卻也不敢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李采薇還不及站穩,一雙手就捏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車廂壁上。
像是地獄的厲鬼,陰冷的沒有一絲人的體溫,連聲音都透着刺骨的冰寒:“李姑娘,這些不勞您費心。”
幾近不能呼吸,李采薇卻極力掙紮出一個了然的微笑。
“說!”
幾乎是同一時間,秋南被從馬車裡拽出來,車夫同樣雙手反剪被人控制着跪在地上。
“金梧的小王爺确實和郡主走得近,但其他的我不知道。”秋南顫巍着,她的唇色好像更白了些,額頭冷汗涔涔,虛弱得厲害。
一枚銀釘從袖子飛出去,釘在秋南的肩頭,殷紅的血染紅衣物,不耐煩的聲音在李采薇耳畔響起:“接着說。”
李采薇竟還能說出完整的話來,她雙手完全使不上力力氣,嘴上卻不饒人:“啧啧啧,實在是粗鄙不堪,還妄想做我的影子?”
又一根銀釘釘在秋南的胸口,車夫順勢而起,幹淨利落地扭斷了一人的脖子。
漸亂的馬蹄聲掩蓋混雜的腳步聲,緊接着的是馬匹嘶鳴,林間亂發的弩箭和碎石與兵器相交。
那人反應極快,摁着李采薇就要閃進車廂,李采薇見狀強勢地扒住車框,想要與那人同歸于盡。
可惜力氣實在是不不如人,半個身子都已被拖進去,車夫不知道從何處撲過來,直接一柄短刃割破那人的脖子。
身體上的疼痛讓李采薇不敢松懈,可亂發的箭矢和碎石還是不可避免的擦過她的身體,這在這時,溫熱的的身體護住了她。
隻有片刻,一切平靜的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
燈滅。
而幾絲天光不遺餘力地從窗外鑽了進來。
我還是能看得清她的臉,她的眼睛,她的每一個表情。
“我其實穿上了你給我的金絲軟甲,可是她還要護我周全。”
她好像是笑着,如果我沒能看清她臉頰上的那滴眼淚。
“然後你們把謝昭準備的影子和秋南調換,這樣謝昭會以為你已經死了,而他準備的影子也釘在了和親隊伍裡,可是我已經和你換了衣裙。”
我伸手替她抹去了那滴眼淚,聲音平靜到沒有一絲起伏:“所以,其實她是準備替我死的。”
李采薇搖搖頭,想要開口反駁我,我站起身來沒給她機會:“沒時間的,從一開始她外衣裡藏着的那件衣服就是我的。”
是我一心隻想謀算,刻意忽略包袱裡少掉的那件衣裙,是我刻意忽略她臃腫的身體,是我刻意忽略她袖口露出的竹紋線繡。
“而你也為了我,毀了自己的臉。”
所有人都因為我而受到傷害,全都是因為我的不甘心,是因為我想為自己搏一個自由身。
都是因為我!
冷然的風從身後襲來,胸口悶得無法呼吸,被牽引着的平穩心跳一瞬間掙脫桎梏,肆無忌憚地劇烈跳動。
偶有從胸腔裡漏出的呼吸,都灼熱地像是從烈焰岩漿裡掠出來的。
溫暖的懷抱突然貼近,卻托不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
我突然覺得黑暗,覺得四周黑暗的不能忍受。
這盞燈,還能不能亮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