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當時偷偷留下來的。
又在剛剛被我塞進謝晚的手裡。
……
與此同時,柳南知也将扇子的夾層裡抽出一封信擱在桌上。
剩下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因為我被謝晚直接拉出了門。
——
暮色四合,街道冷清。
他駕馬擁着我。
一路無言。
我偷摸去瞧他的臉色,果不其然,比暮色更黑。
寒風呼嘯。
馬蹄聲哒哒,規律的回響。
他的呼吸也打在耳畔,微濕,有些癢。
我悄悄捏好鬥篷的縫隙,脖子往下縮了縮。
他冷不丁的開口:“來容宣城的目的。”
我自小就是個有眼力見的,立刻笑嘻嘻道:“想見你。”
他冷哼一聲:“沒良心。”
“那可不,心裡裝的可都是你。”我轉過頭去看他,熟稔地蹭了蹭他的下巴。
他不為所動。
甚至連嘴角弧度都沒有彎一下。
“看路。”
最後他把我丢在家門口。
頭也不回就走了。
——
男人真是不好哄!
我半蹲在火爐旁氣呼呼地撥弄裡頭的木炭。
琳琅給我送來一碗甜湯,和我說不用擔心宗政那邊的事情,早些休息。
誰能睡得着!
我氣的大半夜爬到屋頂上看月亮。
月如盤光如銀。
屋頂積雪厚重的更像是冰糖霜。
我拿着勾鏟輕輕一敲,就能嘩啦啦落下去一大片。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我把這片屋頂上各個角落幾乎敲了個遍。
我其實沒太理清楚今日在梨園發生的事情。
我本以為柳南知有足夠的把握能遊說成功,再不濟也不會把氣氛那得那麼僵。
難不成是因為我?
不對。
謝晚這個人琢磨起事情來,向來是算無遺策。
更何況我出現在那裡,也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我的那番說辭,也是想撇清我和他之間的關系。
是想逼迫宗政在兩個奪嫡陣營裡做選擇。
可是,宗政為什麼要做選擇?
那場舊案是否昭雪和他又有什麼關系?
他該換身份,如今明哲保身豈不是更好。
我順勢把勾鏟杵立在屋頂上,順着屋脊坐了下來。
宗政育臨的身份更是存疑。
他本人和我收集來的消息幾乎完全對不上。
他在宗政家的地位更是不容小觑,可我從未想過從他這邊入手。
但不管如何,我和謝晚想以宗政平英來脅迫宗政朗月的計劃是落空了。
除非……
【啪唧】
重物滑倒的聲響打破平靜。
其中還伴随着幾聲唧唧歪歪的咒罵。
我如夢方醒般,迅速趴在屋脊上往下看。
“這玩意兒又不是銀子,要庫庫往家搬。”高馬尾的男子扶着腰,用腳猛踢了下雪堆。
雪塊飛濺,大多都濺到另一個黑衣男子的身上。
黑衣男子抖抖自己的衣服,有點不耐煩:“别吵了,吵得人頭暈。”
“喲嚯,不是我吵吧,是你開船開的吧。”陰陽怪氣,還傲嬌的擡起頭。
四目相對。
我抱歉的笑僵在臉上。
黑衣男子也擡頭看過來。
我從未聽過那麼僵硬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好巧啊,趙姑娘。”
這倆一個是我花五兩銀子雇的人,一個是我懷疑圖謀不軌的船夫。
我“刷”的一聲就從屋脊上跳下來。
地面濕滑,我差點也摔個狗啃泥。
勾鏟被我抓在手裡,我應該看上去有點像不好惹的母夜叉。
五兩先生嘿嘿一笑,船夫面露難色。
“講。”我不耐煩地往地上杵了杵勾鏟。
五兩先生眼神躲閃,有些猶豫:“五兩是您自願給的。”
我無奈地閉了閉眼睛:“錢是你的。”
他幾乎沒有任何遲疑,說話都不怎麼停頓:“殿下讓我護送您回京,可在黔靈鎮您雇我演戲,我也不能不應啊。再加上您說要來容宣城找殿下,那我更是不能推脫。路上您的安全也得保證,我就隻能讓阿甯扮作船夫送您來。”
阿甯飛快地掃了我一眼,左手悄悄護住了肚子。
“這喜事我得當面和殿下彙報,于是我當夜就回了容宣城。”
我有不好的預感,有些結巴:“你都說了些什麼?”
“趙姑娘不是說,思念成疾,魂牽夢萦。”他撓撓頭,絞盡腦汁地回憶我說過的話,“你還指着運河水說什麼,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聽了,那可高興壞了。不僅花了大價錢在兩天内把這間屋子修繕了一番,還給趙姑娘置辦了好些東西。”他喜滋滋地撞了撞船夫的肩膀,“可惜這人不僅開船不咋的,還停泊錯了渡口,把您也給看丢了。”
阿甯暗戳戳地踩住了五兩先生的腳。
“殿下在渡口接您沒接到,等了一夜,之後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再說了吧。”
我好像突然明白謝晚為什麼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