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不到像他這樣平靜,我心裡苦悶的時候,隻有沉默。
是啊,全天下最應該保有赤子之心的那個人,他忘記了來時的路。
那其他的人堅守,就是自尋死路。
祁叔叔是的,我父親也是。
所以到我這一輩,就隻想為他們求個公道。
風起,車簾上下翻飛。
漫天雪花肆無忌憚地想闖進來,和廂内溫暖的空氣碰撞,全化做水滴打濕在車軒上。
遠處山巒重疊,霧氣濛濛 。
河畔三兩漁翁垂釣,蓑衣鬥笠。
我忽然懷念起我在帝京城西郊河畔砸冰摸魚的日子。
“我們何時啟程回帝京?”我湊上前去,拽着他的衣袖輕輕搖晃。
他微有些愣怔,很快回過神來,替我把有些淩亂的額發理好:“快了。”
——
回帝京的日子一拖再拖就罷了。
司空琅嬅變着法兒地在我面前晃悠,我也忍了。
不過她賴了我六千兩的賬,那我可就受不了了。
在某天午後,她裝作崴腳試圖摔進謝晚懷裡的時候,我眼疾手快地撈住了她的腰。
她吓得連呼吸都忘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快要瞪出來的時候,我微微一笑,一把扯下了她褲腰上的錢袋子。
她氣的當即就從我懷裡跳了出來,叉着腰怒道:“不問自取,是為偷!”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我攤開手,無辜道:“天地良心,這是我撿的,不信你問他們!”
司空琅嬅立刻扭頭去看那兩個男人。
隻見謝晚和柳南知望着天空沉思。
一左一右,像是水面倒影。
笑話,女子之間的事,指望男人插手解決,還不如指望老天開口。
我歎了口氣,動作誇張地掂了掂錢袋子,心裡樂得厲害:“真是天可憐見,正好填補我六千兩的虧空。”
司空琅嬅指着我,“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謝晚走到我身邊,摁下我掂量錢袋的手。
就在我差點要罵他胳膊肘往外拐的時候,他道:“拖了幾日,可要算些利息?”
我思忖片刻,順着他的話說下去:“按市價還是折讓?”
這下倒好,柳南知先急了。
“我的姑奶奶,你别再折磨我了!”柳南知扇子一阖,臉皺的像苦瓜,“什麼利息不利息的,我們司空大小姐可不是欠債不還的人!”
司空琅嬅更急,小臉通紅,咬牙切齒道:“瞧不起誰!小翠去拿我的新荷包來,我連本帶息的還!”
……
我覺得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但和小孩子過不去,那就是我的不對。
六千兩不要就不要了。
反正我也沒少賺。
我剛想給個台階,這事兒就揭過。
司空琅嬅霎時就轉移了目标:“停舟哥哥,你給我遞了拜帖的!”她嘟哝着嘴,活像隻逼急了想咬人的兔子,“男子,要守男德!”
嗯。
男女之事,還是不插手的好。
我這樣想着,抓着錢袋子頭也不回地就跑了。
——
晚間,謝晚用膳時臉色不是太好。
我自知理虧,悶着頭吃飯。
席間新上了一道腌笃鮮,味道鮮美,我沒忍住喝了三碗。
他捏着筷子,眼神晦暗不明:“胃口不錯。”
我讪讪地放下湯匙,把湯碗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也嘗嘗。”
他沒理我。
一頓飯吃的我坐立難安,但又不好提前離席,隻好掰了一塊白糖糕打發時間。
“不是牙疼,吃不了甜的?”他的每一個字說的都很重。
先發制人,是最好。
我咽下那口白糖糕,冷冰冰道:“你和司空琅嬅怎麼認識的?”
他夾了一口白米飯:“在墒粵城短暫住過幾日。”
“哦?我隻聽說過度日如年,怎麼到殿下這邊就反過來,變成度年如日了?”我立刻駁道。
“你打聽過?”
他的聲音明顯帶着歡愉的尾調。
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