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可犧牲自己,也要保全所有人。
這樣的小姑娘,她也怕死啊。
但她不願意終身躲在他人羽翼之下,不想做隻會攀附的絲蘿蒲草。
她要逃離帝京城,為自己争一個自由身。
他多想護佑她,将她困在自己身邊,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雀。
可他怕什麼呢?
他怕她不要他了。
所以在她面前,他隻能服低做小。
這天地,她要想闖,那就闖。
誰知道呢,這一放手,差點就是一輩子。
金陵說親眼看到趙谖墜下懸崖,還将摔得四分五裂的玉镯帶了回來。
顧不上西境戰事,顧不上自己的目的,發了瘋也要找到一個準确的答案。
她慘白着臉,心口那處箭傷總是讓她徹夜不能眠。
她什麼都忘記了。
但她還活着。
隻要她活着,那就一切都好。
金梧王庭裡的那位對她似乎也特别。
總是眼巴巴地在她面前讨巧賣乖,将她哄的團團轉。
他心裡着急,卻又不能出面。
要是赫連逾時真的趁虛而入,他能怎麼辦呢?
可現在攤牌,趙谖會不會将他從王庭裡攆出去。
攆出去之後,再見她一面可就太難了。
忍忍?
實在不行,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心裡有别人。
隻要他是重要的那個就也行。
不過披着羊皮的狼,即使是失去一部分記憶,那也是狼。
她任人擺布,卻還能遊刃有餘地做戲。
和周聞安配合地天衣無縫不說,還逼着他回西境做自己的事情去。
否則就再也不理他了。
她想要的,從來不是誰依附誰的人生。
她想要的,是屬于自己的獨立的人生。
可他的人生,一個為了舅父平反的人生,就快要走到頭了。
如果走到頭之後他還活着。
他想有一個屬于她和他的人生。
那就先走到頭吧。
兩個瘋子,為了同樣的目的不擇手段。
在未定的棋局之上,一個個兒的都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可又害怕對方會死,也都摒着最後一口氣都活下來了。
到最後他對她信任,又不信任。
他總害怕失去。
可當在容宣城得到她來尋他的消息的時候。
嗯,還是高興。
不能抑制的高興。
想将全世界最好的,能得到的所有都捧到她面前,讓她開心。
可是,她還是騙了他。
還想着以身色*誘。
色*誘。
這種事情她為什麼要對别人做?
氣的快背過氣去,可她一撒嬌一服軟就又着了她的道。
可她總不能交待在這種地方。
強忍着将她塞進馬車,大冬天騎馬兜了好一圈冷風才降了火。
算了,她來就來了,管她是為什麼來的。
可她還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氣他一次不行,還接着來第二次。
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滿是不解。
合着自己的一江春水全付諸東流。
她以為自己離了她還能過?
……那就讓她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過!
嗯。
過不了。
但是得裝。
還有她想做的事情,也要幫她做下去。
将将過去一日了。
怎麼還不開竅。
煩。
墒粵城來了個小孩子,更煩。
他煩到在連書都看不下去,腦子裡想的都是她嬉皮笑臉地說“想你啊。”
有點想她。
然後就有人急匆匆地跑進來。
他忙收斂起神色,未來得及開口。
就聽那人說:“趙姑娘和司空姑娘鬧起來了!”
……
書都顧不上擺好,直接往桌子上一摔。
着急忙慌地就往珍寶寨趕。
媽耶,她生氣了。
怎麼辦?
如坐針氈。
可當她陰陽怪氣的喊他停舟哥哥。
他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就是低頭服軟麼?
他又不是做不來。
他簡直稱得上得心應手。
可她身邊總有好多人呐。
謝銜青,宋觀棋,赫連逾時,周聞安。
獨獨他這個二弟,總是賊心不死。
他又怕擾了她的正事,大冬天的隻好在門外候着。
可她不心疼他就算了,還出言恐吓他。
他不過就是嘴巴毒了些,怎麼就淪落到要被抛棄的地步了。
後來也不知道是誰掉了小珍珠。
嗯。
反正不是自己的。
反正到最後,他是被哄好了。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就差臨門一腳,還能出纰漏。
他恨不得給自己兩刀,怎麼就讓她自己一個人呆着。
她膽子還是大,竟然說将計就計是最好的辦法。
他也覺得還不如将她圈在深宮裡頭,安全許多。
可若是和她想到一塊兒去,那就沒甜頭可吃了。
畢竟她撒嬌賣乖,他總不能不吃吧。
不吃白不吃是吧。
等到那年的上元節。
趙谖從禦書房出來,站在廊下,雪花拂亂她的長發。
月暈下她的側顔帶着清淺的笑意,可笑意不達眼底。
他沒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上前一步牽住她的手。
“時辰尚早,還能趕上燈彩。”
她愣了愣,溫熱的手掌握住他冰冷的指尖。
謝停舟想,屬于趙谖和他的人生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