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遙有些無奈地看着宋洺俊秀的面龐,她其實并不太想跟宋洺有交集。不管她占用了誰的身體,宋洺對如今的她來說都是陌生人。她曾坐在未名荒蕪中看着江星遙的過往如電影回放般閃過,也知情窦初之人将初戀看的比什麼都重,年輕的情感總是真摯熱烈的,依稀過往,真正付出真情的那個人不是她。她活了一世便深知,無能為力的事情不要強求。
眼前這個男子什麼都好,但他是别人的夫君。即便他未娶親,自己也無法對原主過去的情感感同身受,零星的記憶沒辦法打動她,她這一世隻求救贖自己,平靜安穩。
眼見着未能得到回應,宋洺心中有些難過。一時無話,江星遙假裝沒看到他眼底的失落,又不想繼續這麼冷着,便轉移話題:“這裡環境清雅,我從未來過便心有好奇,不曾想宋将軍也在此處,擾了将軍清淨,抱歉。”說罷轉身想走。
曾經二人初見之時,江星遙也是這麼說的,可不曾想如今二人才半年未見,江星遙竟對他疏離至此。他急切地拉着江星遙道:“我與江青月并沒什麼的,我沒辦法忤逆父母尊長,但我不會對不住你,你信我,我很快迎你進門。”
聽到這裡,江星遙實在無法做到事不關己,她回頭看着宋洺,态度冰冷地說,“宋将軍何出此言。既已娶親了便好好對待江青月,姐姐是是江家嫡女,已入了你宋府的門,還請宋将軍不要辜負姐姐一片情誼。”
說完她轉身欲走,可沒走幾步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江星遙折回來,看着眼前的宋洺道,“宋将軍,你我緣淺,本來木已成舟我不便再說什麼,但不想将軍做錯事,便不得不再多說幾句。宋将軍年紀輕輕便屢立戰功,保家衛國,是一等一的好男兒。世人皆知男子志在四方,即便追名逐利,也算是恣意人生了。可女子卻不同,即便聰敏過人,飽讀詩書又怎樣,最後也不過是在一方宅院裡讨生活。從前我隻當情愛便是最緊要的,将自己折磨的不像樣子,給家人蒙羞,于自己受苦,差點就命喪黃泉,”江星遙歎了口氣,接着說道:“如今多謝母親尋遍名醫救治,得以新生。過往種種,将軍無需挂懷,路既已至此,便分道揚镳各自安好吧。”
江星遙走後,宋洺頹然的坐在桌前一語不發。他沒想到江星遙性格如此剛烈,隻因自己一時權衡妥協,她便收了所有心思,一絲留戀都沒有了。
他回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也是這般無所顧忌的說着男婚女嫁之事。那時江星遙的年紀做他妹妹都嫌小,可他就是忍不住想靠近這個小姑娘。他知道她活的艱辛,便時常偷跑來看她,給她帶些糕點和糖葫蘆。
平日裡江星遙很少帶些钗環首飾,想來她被丢在偏院裡,并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首飾,他心疼的緊,卻不敢送貴重的東西,怕被人發現後連累了江星遙,他思來想去,決定送她一隻素銀簪子。銀簪樸素,并不惹眼,江星遙能日日帶着。
宋洺來的次數多了,小姑娘的話卻越來越少,看到宋洺時會臉紅,低眉含笑的吃着宋洺帶來的吃食,輕輕回應着宋洺的話。女兒家的嬌羞是好看的,宋洺總也看不夠。她也會回贈宋洺一些親手做的小玩意。
她的手藝并不是一直都很好變,起先送給宋洺的東西針腳粗笨的很,宋洺注意到她手上被針紮的小傷口,讓她别費心思,自己習武之人,用不上這麼精細。可慢慢的,小傷口不見了,江星遙送出去的東西也越發精緻。
即便她總是羞澀的,宋洺卻從不覺得無趣,他隻覺得最開心的事就是買些糖果吃食,偷偷溜進江星遙的院中去看她,哪怕隻是靜靜的一起坐着。
江星遙說是嫡母撫養,卻住得異常偏僻,頭些年江家勢微,總有嫡母忙不完的事,嫡母不在意,其他人便更不關注她。宋洺那時常常在想,以後要把姑娘娶進門,光明正大的對她好,不讓她委委屈屈的讨生活。他以為自己争取了就有結果,哪知自我感動後再回頭看,她已不是曾經那個柔弱需要他憐愛的姑娘了。
江星遙出了酒樓,破天荒第一次對靈鄉冷了臉,吓得靈鄉一句話也不敢多說,跟在江星遙後面小心翼翼的走着。
進院子時江星遙四處掃視了一番,才讓靈鄉關上院門。靈鄉不敢多言,關好門後磨磨蹭蹭的走到江星遙面前,怯生生的喊了句:“姑娘”。
江星遙擡頭,眼裡的怒火已經消失了不少,她隻盯着靈鄉看,并不說一句話,靈鄉吓得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姑娘,靈鄉知錯了,請姑娘責罰。”
“哦?你知錯了?那你說說你哪錯了?”
“奴婢不該留姑娘一人與宋将軍共處一室,奴婢該第一個将宋将軍趕出去的。”
“那你為何不這麼做?”
“奴婢。。奴婢覺得宋将軍有話說,而且奴婢替姑娘不平,姑娘因為他才大病一場差點撒手人寰,之後便再沒有機會與他多說一句話,奴婢想着既然是偶遇,那也不怨姑娘,奴婢去門外守着,防止别人看到,留姑娘和将軍把話說一說。”
江星遙看着靈鄉,慢慢的平靜下來道:“我知道你為了我好,可你年紀小,你想的到别人想不到嗎?從前我不懂事的,遇到宋洺兩心相悅,便幻想起同他能舉案齊眉白頭一生,結果可想而知,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話。宋洺和江青月已經成親了,我們沒有可能,更不可再獨處一室。你是我的人,我們便是一體的,從今日起你記牢了,切不可在此事上再出差池。至于宋洺,我今日也把話跟他說清楚了,日後再見到他,要躲遠些。”
靈鄉點頭道:“奴婢知錯了,一定謹記姑娘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