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舞姬出身,雖胸無點墨,算不得讨喜,奈何實在美麗,老爺不說常來,偶爾消遣也是有的。加上她肚子争氣,竟生出了江熠這樣的人物,讨得老爺主母的歡心,就算是看在江熠的面子上,主母也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她個體面。
陳氏也不是全然無優點。她明白自己出身微賤,從未在人前表露過對江熠的感情,每次見了江熠,也隻是微微點頭喊一句二哥兒。
她能忍得住,成全自己的兒子和别人母慈子孝,對待主母也是做小伏低,從不會明着去争寵,裝的規規矩矩本本分分。時間久了,主母自然認為她翻不出什麼浪來,便不再過多理會她。
看這院子的陳設,雖談不上尊貴,到底江家富有,也修葺的不錯。
此時陳氏正坐在屋裡繡花,擡頭看到江星遙帶着食盒站在門外,突然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冷着臉說:“你來做什麼?”
江星遙想早料到她會如此,也并未不開心:“午後做了些茶點和果子,想着帶來,讓姨娘嘗嘗。”
“你若無事就在你院子裡給我老實待着,别四處走惹人眼。”陳氏沒好氣的說道。
“姨娘,星遙雖無才無德,卻也老實本分,從不越規矩半步,不知姨娘為何總與我不善,我是真心想來看姨娘的”,江星遙忍着一股子惡心,委委屈屈地說道。
“你老實本分?你不越規矩?你可知你之前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從你跟宋洺将軍勾搭開始,你可曾想過自己要謹遵老實本分?身為女子,自知出身低微,如何能去肖想宋小将軍那樣的人物?你倒好,背着人與他來往甚密,甚至私定終身,你的名聲都不要了嗎?”
陳氏謹慎的環顧四周,看到沒人,又低聲說道:“你哥哥為了我們三人能活,一直在謹小慎微的做人,從小要認别人做娘親,為了在讀書上拔得頭籌讓老爺能寬待我們三人,他沒歇過一日,時刻謹記要上進。他吃了多少讀書的苦,才換得今天的功成名就,可即便這樣,他依舊活的謹慎,他沒有外祖家助力,時至今日仍然要依靠主母娘家的提拔。你身為女子本就無用,還要擋他仕途,三番五次惹主母不痛快,你現在跟我說老實本分守規矩,你安的什麼心!”越說越激動,要不是擔心自己不體面,陳氏竟恨不得沖上來給江星遙兩巴掌。
“姨娘以為我為何不能肖想宋洺?從前是我先與宋洺相識,彼時我并不知宋洺真身,一直以為他是尋常人家出身,我也未與他私定終身,隻是我人微言輕,想着他是普通人,應是不介意我庶女的身份,即便有朝一日我要成親,尋普通人家也未嘗不可。我當初确實心悅于他,并非為着他的門第身份,隻是他這個人。如今他已成親,我絕不會再與他有什麼瓜葛,姨娘當信我的。”就快要接近真相了,江星遙勸自己,隻要再激她一下就好。
“我信你什麼?你可知三姐兒回府有一陣了?她為何成親不到一年便與那宋将軍起了龃龉,還不都是因為你!”陳氏恨恨地說,“若非你夾在二人中間,他們又豈會新婚便鬧成這樣。我也真是不明白了,宋将軍究竟看上你什麼了?竟如此執迷不悟。”
饒是活了一輩子的人,聽到陳氏這樣诋毀的話,也讓江星遙氣的上頭,這是什麼該死的娘,居然對自己的女兒如此刻薄,為了自己和兒子的地位,拿女兒當什麼!連這種鬼話都說得出。
她曾經隻當原主是小孩子戀愛腦上頭想不開,現在看來,宋洺似乎真的是原主生命裡的一道光,光熄滅了,她的世界也黑暗了。
“姨娘,數月前我曾與宋将軍當面将話說清楚過,我不願入宋府為妾,平妻也不行,我已然放下,也勸宋将軍青山綠水,與嫡姐來日方長,不必一直守在過去。此後我從不曾與他見面,也再無任何往來,包括姐姐邀請我去宋府參加宴席,我也是不去的。現下嫡姐姐回府,又怎會因為我?”
“正是了,宋将軍正是因為你這句不願為平妻,鬧着要與青月和離。青月自然不同意,前些時日邀你過去,是想問問你的意思,讓你入府做平妻,一個嫡女,願意與你一起平起平坐,你還有何不願意的?居然還拿一把,不露面的拒絕,生你的時候到不成想,你倒是個能幹大事的人物,竟做出如此尊卑不分,不識好歹的事。”
“姨娘是說,嫡姐回來是要與宋将軍和離?”江星遙抓重點的問。
“你想得美,和離也不會與你成婚。現在就算你願意嫁過去做平妻,江家也是不肯的。江青月那是老爺和主母的掌上明珠,先前因為你委屈自己,你不領情,那好,老爺自然會為你尋一門親事打發了你去。這事你用不上去求你兄長,他有公務要忙,不能為了你耽誤他的仕途。你最好回你的院子裡給我老老實實待着,等着别人上來提親。”陳氏煩躁不安,想打發江星遙走。
“姨娘,我願意再去跟宋将軍說清楚,勸說宋将軍好好與嫡姐過日子,我有把握能勸服他,姨娘願意幫我創造一個機會嗎?”江星遙試探性地問道。
“趕緊滾回你的院子裡,不要在這裡礙我的眼,我造的什麼孽,生下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快點滾!”陳氏忍不住爆發,喊人将江星遙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