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手藝很好的廚娘,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模樣周正,一看便是辦事利落之人。江星遙對她很有好感,于是問道:“聽說你在這院内也做了幾年事,手藝極好,連哥哥的同僚們,也時常會來此處吃你做席面。”
“姑娘過獎了。奴名為朱紅,年輕時家鄉落饑荒,與夫君一路乞讨至京中。夫君路上感染疾病,雖二爺施以援手,卻終究撒手人寰。奴家中老父原是貴人家裡的掌勺師傅,奴從小跟随父親讨生活,也學得一二。夫君死後,二爺賞了奴一筆錢來葬夫,之後奴也在城中其他酒樓做過廚娘。頭幾年聽說二爺置辦了這個院子,奴為報恩,便尋來此處,留在二爺府中做了廚娘。”廚娘一五一十地說道。
“原來這樣,你可還有什麼親人?”江星遙點點頭,接着問。
“奴與夫君乞讨時,已有身孕,夫君過世,留下奴和遺腹子。小女現下十四了,與奴一同在廚房做事。”
“哦?那她的手藝如何?”靈鄉問道。
“回姑娘,今日姑娘午膳,便出自小女之手。”廚娘回答,随後又對着門外招招手,說:“千兒,快來,見過姑娘。”
門外走進來一個小姑娘,身量不高,卻白淨壯實,眼睛亮晶晶的。她進來後規規矩矩地行了禮,說道:“姑娘安好,千兒見過姑娘。”
江星遙看着面前本本分分的小姑娘,心裡喜歡的緊,她開口問道:“今日你的午膳做的很好,我吃了很多。我尋你阿娘來,本是想問問她是否願意跟着我學着做些茶點果子。既然你是你阿娘的幫手,又很有天分,那我問問你,若我日後想開個茶點鋪子,你願意跟着我學着做些茶點果子嗎?”
“願意的,千兒願意跟着姑娘學習。千兒能吃苦,一定不叫姑娘失望!”面前的小姑娘聽到江星遙的話,激動的有些臉紅。朱紅也沒想到江星遙是來收徒的,現下若能給女兒尋一份更好的差事,日後多些本領,也是好過活的,于是她也跟着千兒一道謝恩。
繡品和茶品鋪子都有了眉目,江星遙躺在床上覺得心裡又踏實了幾分。昨日她約江熠來院内商量做生意的事,江熠并沒有理她便走了。但她知道明日江熠一定會來,她如今對自己的這個哥哥有了些把握。
他外表冷峻,處事圓滑,可對待自己人,内心卻異常柔軟,可以掏心掏肺的好。他既然給了江星遙一條活路,便一定會幫她活下去的。這樣想着,江星遙翻身,才發現枕邊放着的藥瓶和那個流光溢彩的小盒子,臉騰的一下紅了。
是清安留下來的。
昨日夜裡,清安蹲在她的床邊,在她臉上破皮的地方塗了厚厚的脂膏。又倒出藥瓶裡的藥油,在掌心搓熱後輕輕揉在她發黑的肩膀上。她活了這麼久,以為自己早就心如枯槁,可平日裡如小狼狗一樣的清安,小心翼翼地給自己上藥的反差萌後,卻忍不住臉上發燙。
氣氛暧昧,她有些害羞,并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看着眼前的清安,他神色清明,眼神專注,透着心疼,一點點處理她的傷口。她忽的又有些鼻子發酸,眼眶濕潤了起來。
“從前不知,你是愛哭鬼。”清安擡頭,寵溺地看着她,伸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淚。
“我也不知,自己為何變成了愛哭鬼”。江星遙嘟哝着。
“睡吧,不哭。以後都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清安起身吹滅了燈,伸手摸了摸江星遙的頭,然後趴在床邊,輕輕的拍着她的手。
許是做暗衛,習武多年,清安手指粗粝,掌心的繭磨着江星遙受傷的手背,有些疼。可他的手很暖,身體也散發出暖意。
困意襲來,身體的疼痛讓江星遙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想來那藥油的氣味有安神的作用。江星遙在閉上眼睛的前一秒,感覺自己下意識地将頭枕在了清安的手臂上。
次日一早,江星遙便起來等候,雖然知道江熠要早朝,要處理公務,不知什麼時候才會來小院,可她依舊有些忐忑。
一直到午後太陽快要落山了,江熠才來到院中。
彼時江星遙有些困倦,正沒正形的躺在後院的草坪上曬太陽,江熠來看她,并沒有讓人來通傳。他隻道江星遙午睡還未起,去她房内卻發現沒人,他心中疑惑,于是又繞到後院,結果看到江星遙正躺在後院的草地上,閉着眼睛曬太陽。
“你一個姑娘家,成何體統。”江熠嘴上念叨她,語氣裡卻沒有責備。
江星遙聽到江熠的聲音,先是笑了下,然後睜開眼看着他說,“我就知道你定會來。”
“說吧,尋我何事?”江熠走到她身邊,也坐了下來。
江星遙沒有要起身的意思,隻轉頭看着江熠說道:“做生意啊,我想要。”
“你還是不死心啊,”江熠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說:“既然這是你想要的,那便說說看,你想如何與我做生意。”
江星遙聽到這裡,想起身去拿她寫的計劃書,奈何胳膊吃痛,一下沒起來。她哎呦一聲,然後伸手對江熠說,“起不來,你拉我一把。”
要不是多年修身養性,江熠恨不得白眼翻到天上。他無語的伸手把江星遙扶起來,跟着她回到房中。
“你名下有五家鋪面,我現在想要盤用兩家,”江星遙将手裡的計劃書遞給江熠,江熠注意的卻是江星遙的字, “你不寫小楷?”
“哦,行書更快,”江星遙随口回答道,“我看過了,你在南街的鋪子修飾最為繁華。城内貴人大多願意去南街逛,鋪面寬敞,又臨着一家首飾鋪面,這個鋪子我願意出最高的價格來盤。你出價多少?”
“按年租,一年五百兩。”江熠答到。
“五百?有些多啊哥。”江星遙震驚道。
無事你我他,有事便一口一個哥,江熠對江星遙感到無語。
“你說了,南街最繁華,貴人來的最多,現下鋪子做字畫,賺不了多少錢,但你要與我做生意,我們便隻談利。你的買賣未來賺多少我不管,固定的店租一分不能少。”江熠答到。
“店租還有的談嗎?”江星遙問,她有些擔心自己頭一年賺不到這麼多錢。
“沒有,不談”,江熠說道,“你可以分期付,半年結算一次,金額不能少。”
“可以後付嗎?”江星遙問,若是可以後付,她還有半年時間可以緩緩。
“可以,後付,最多延期一個月,年底全部結清。若有分紅,次年一月結清。”江熠點點頭說道。
“你不說你不善生财之道麼。”江星遙小聲吐槽。
“你也可以選擇不談生意。”江熠挑挑眉說。
“好,我接受。那我說另外一家鋪子,在西城,我想盤來做茶點果子,西城百姓居多,商販走卒也多,做買賣雖說賺不到大錢,人流卻是有保證的。你現在的鋪子,鋪面不算很小,卻隻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不是我說,你裝作自己不懂經商的意圖有些忒明顯了。”江星遙喝了口茶,接着說:“不若這樣,這家店你收很少的店租,但我保證第一年能盈利,可否?”
“可。我帶你離開江家,理應給你條活路。你尋我做靠山也好,真要經商也罷,既是你要主動與我談生意,南街鋪子我不會讓利分毫。西城這家店,本就為掩人耳目,你可以拿去用,店租年五十兩,分紅我要七成。”江熠也喝了口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