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成?你不如去搶好了。您這哪裡是給我活路,分明是拿我做牛馬!”江星遙冷笑一聲,心想您可真敢要啊,一副與我恩惠的樣子,獅子大開口啊您。
“六成也行。若一年期分紅超過二百兩,免去店租,兩年期超過三百兩,第三年分紅降為五成。”江熠看着江星遙答到。
江星遙想了想,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本身江熠能答應與她同做生意,她已經萬分感激了,不然若靠她自己,想盤到南街的鋪子,至少要兩年的時間。
想到這,她點了點頭,“就這麼說定了。我看你跟我算的也挺清楚的,那我整理一份契約,下次你來,我拿給你簽。你放心,我整理好會找城中懂行的師爺看過,你來時也可以帶着自己賬下的師爺一起來。到時候有問題,我們再議,沒異議我們簽訂。你看可好?”
江熠沒有直接回答江星遙的問題,他看了江星遙一會,反問:“誰教你這些的?我記得你從前隻略識得幾個字,賬務之事完全不通,更不用說經商了。如今倒是将我盤算的清楚,又做了這許多功課。是什麼時候學會做這些事的。”
說完又晃了晃手中的計劃書,問她:“這東西的内容且不論,你這筆行書倒是不錯。家中學堂你也就去過幾日,如何能寫出這筆字的?我很好奇。”
江星遙看着江熠玩味的眼神,心裡咯噔一下。壞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她暈頭轉向,又因急切地想要離開江家,這些時日她竟忘記掩飾自己。
也難怪江熠會察覺不對,她今日說了這許多,暴露的有些明顯了。
江熠見她半天不講話,心中疑惑更深,剛想繼續追問,江星遙擡頭看着他,故作委屈地說:“你自是不信我的,不過這并不難說通。幼時家中開學堂,兄弟姐妹們都去讀書,我年紀小,在主母面前不得臉,隻去了不多時日,主母便以我年紀小,身體瘦弱為由,禁了我的學。你們在堂内讀書,我便偷偷蹲在牆外跟着聽。後來身量長了些,蹲在門外又擔心學究看到,便不再去了。
當時看顧我的侍女,是讀書人家的女兒,隻因家中落魄,被迫賣到家裡來。她見我可憐,便在院中拿些竹炭燒紅了,帶我在地上習字。
我不被允許去見爹和主母,有時很想姨娘,就偷跑去見她,可她讓我沒事少去,爹若看到我,更不願入她院中。
我不知道為何姨娘如此厭惡我,卻也是怕她的。我便不去,沒處玩,我就偷着四處逛逛。家中女使婆子和家丁們慣會看人眼色的,他們經常會趕我走,隻家中賬房的師傅不嫌棄我,教我如何算賬,如何看鋪子經營。
後來他老了,也回鄉了。我又自己一個人了。他走前給我留了些書,讓我自己學着看,我雖有不懂,但好在腦子并不笨,也學得一二。
再後來,你中了進士,入朝為官,許是看着你的顔面,主母待我也比從前好些,姨娘雖不管我,到底也沒再對我辱罵或拳腳相加。也是因為你中進士,我才能被主母和三姐帶出府去參加宴席,因而認識了宋洺。”
江星遙頓了頓,又說:“宋洺是我年少時對我最好的人,他有時會偷偷翻牆來看我,給我買些女兒家的零嘴,知道我字不好,經常會送我筆墨和字帖,我時間很多,就練字。宋洺的字帖都是行書,所以我行書寫得好些。”
江熠聽着江星遙的話,不知該如何作答。所有的這些,他都不知道,他沒有去看過這個妹妹,除了為她求得那間小廚房,他并沒有為她做過很多事。
他的少年時光過得極其隐忍。今日聽江星遙這麼講,倒也理解。身為庶子,若讀書成器,尚有一番拼搏等着他,可是江星遙這樣的庶女,誰會管她們的死活。
“罷了,我不過好奇,你也别多慮。往事不可追,朝前看吧。”江熠說完,從懷裡掏出兩把鑰匙放在桌上,“南街和西城鋪面的鑰匙。上面有标記,自己看。今天起這兩家鋪子歸你管,你拟好契約,讓門前小厮傳信與我即可。”
轉身走出門,江熠又折了回來,對江星遙說:“你的茶不錯,包些放在前廳,日後同僚拜訪,我帶他們嘗個鮮。”
江星遙長出一口氣,差一點,江熠這個人精就要懷疑她的真身了。
剛剛江星遙的那番話,真假摻半。她确實會做賬,可不是跟江府師爺學的,是她上學時考會計師學的。
至于宋洺送字帖,沒有的事。宋洺确實來過,送的卻都是些女兒家新鮮的小玩意。行書,是她小學興趣班學來的。
至于真的那部分,是她在江星遙的記事簿裡看到的。
冬日裡她獨自一人蹲在學堂外面偷聽先生教書,回來很多字她都不認得。她跑去找姨娘求教,卻被姨娘擰的胳膊都青紫了,讓她滾回院子裡好生待着。
幼時的原主,隻敢一個人偷偷的哭,連聲音都不敢出。是侍女心疼她,便将竹炭燒紅後,在地上教她寫字讀書。直至遇見宋洺,第一次有人願意真心實意的對她好。她靠着和宋洺的情誼,還有自己内心的期盼過活。
大概是這世間命運安排的奇迹,江星遙也曾是一個身患重病的人,不敢告訴任何人,隻能靠自己的意志扛着。
她當真很愛肖毅嗎?她不清楚,她隻知道後來她的很多行為,都是生病導緻的,可外人隻當她是個戀愛腦晚期患者。
所以誰又能說得清對與錯呢,她離開屬于她的世界,卻命運弄人,來到這個世界裡,變成了另一個江星遙。想到原主短暫的一生坎坷不易,江星遙總想要替她再多享受些人生。
江星遙差靈鄉去成衣鋪子賣了幾個自己畫的成衣式樣圖,怕自己不夠專業畫的不好,還讓靈鄉做出幾件樣衣帶過去。
老闆很滿意,答應她們的一百兩銀子也兌現了。拿着這些銀子,江星遙和靈鄉還有千兒,三人先去西城收拾鋪面,裝飾修葺一番後,西城的茶點鋪子也開張了。
三人一起忙,靈鄉負責炒茶和研磨,江星遙帶着千兒做果子點心。千兒真是一把好手,與靈鄉一樣,再花樣繁多的點心,千兒隻學一次就會。江星遙便很快将做果子的工作交給千兒,自己開始做果醬。
她不是什麼廚娘出身,自己對于做飯的興趣也就那樣,唯一的優勢,就是吃過的花樣多些。于是她隻做簡單的,做不出的,她就回去喊廚娘朱紅來做。靈鄉跟着江星遙,沏茶功夫不錯。
高雅的茶藝她不會,江星遙也不會。好在他們的店面在西城,都是些平頭百姓,大家也不追求這個,隻味道好就是了。
平日裡買果子茶點的人來了,都會問江星遙店鋪怎的連個名字都沒有。
江星遙說自己還在想,回去便差人請江熠來。鋪子開了快半個月的,雖不說人滿為患,生意是有的。自己的契約拟好了,自然要喚他來簽訂。江熠來時,天色尚早。他便坐在店裡要了份果子和茶水,邊吃邊等。
江星遙帶着師爺來見江熠,發現他隻自己一人再店裡,好奇的問到:“你怎的獨自在這,你的師爺呢?不來同你一起看下契約嗎?”
江熠邊吃這手裡的果子邊說:“這家店鋪的賬房是母親給我的,店鋪盤給你,賬房自然回母親處了。”
“那你自己不是還有賬房嗎,你私賬的賬房來也可以啊。主母連這個賬房也讨回去嗎?”江星遙好奇地問。
“你也說了是私賬,不是嗎。不用人來,我還有事,你将契約拿來,我簽完便要走。”江熠擺擺手說道。
切,江星遙心裡噘嘴,你信任我就說信任我,幹嘛傲嬌成這樣。
江熠都沒細看,便簽好了姓名。而後他對江星遙說,“果子不錯,你幫我包三份,我給母親和姨娘,還有青月拿去嘗嘗。”
江星遙沒什麼表情,她讓千兒将果子包好,想了想,又拿出些抹茶粉,放在食盒中,對江熠說,“這是茶粉,不知道你喝過沒有,家裡若有牛乳,可兌在其中。今日你事忙,不留你了,若你顧不得喝,改日你回小院,我做與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