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文娘不許，她生氣地對我說，若你還認我這個姐姐，今日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許出來，也不枉我養你一場。

說完，她神情堅毅地起身，去面對她的對手。

文娘與那人還沒過三招，便被那人一劍捅在腹部。鮮血瞬時從文娘的腹部和口鼻流出，我憤怒極了，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那個人。

我終于還是沒聽文娘的話，我砸開了窗戶，從窗内跳了出去，而後立刻沖到文娘邊上，撿起她落在地上的劍。

我聽到那個黑衣男子說，這小子果真在這，找了這麼多年，今日終于抓到你了，也不枉費我這些死去的弟兄。

我又聽到他輕蔑地對着文娘說，你這死娘們還真是條忠犬的，為了護着這小子，命都不要了，我們這麼多人，險些不是你的對手。

我一個字都聽不下去了，我雙手舉着劍就朝他砍去，還沒到他身邊就被他一腳踢出三五米遠，我不甘心，爬起來還要殺他。

這也激怒了他，他怒發沖冠，正要過來教訓我，突然堪堪定在原地不動了。

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喉嚨，他死了。

我隻緩了一秒便朝文娘跑去，可我過去才發現，文娘身邊蹲着一個男子。

那男子身量很高，也很壯實，穿着夜行衣，一看就是武藝高強之人。

他将文娘抱在懷裡，顫抖的手一邊擦着文娘嘴角的血，一邊哭着說沒事，他定能救回文娘。

我與文娘在一起相依為命十年，從不知她有這樣的熟識。

我跑過去想推開他，卻被他一腳踹出去很遠，他突然擡頭沖我大吼讓我滾，他說要不是因為我，文娘如今也不會受如此重傷。

我吓壞了，并不理會他在說什麼，隻是沖到文娘身邊，一邊哭一邊用手捂住她身上的血窟窿。我求她别死，别丢下我一個人，我害怕。

文娘也哭了，她一邊哭，一邊哆哆嗦嗦的沖身上摸出一塊玉佩，她拉着我的手說，清安，我的好孩子，我真想看着你長大，可是現在看來怕是不成了，這個玉佩你收好，千萬不可丢了。

她已經不好了，每說一句話，嘴裡都會吐出很多血，我哭着讓她别說了，我去找人救她。

她不讓我走，而是拉着我的手，放在了那個男子的手中，對他說，徐森哥，我把清安托付給你了，求你一定要護着他，讓他平安長大。

那個叫徐森的人雖不情願，卻還是答應她了。

我實在受不了文娘這樣，起身就要往外跑，我要去尋郎中來救文娘，她不能死，她一定能挺過來。

可我剛跑出兩步，我就聽到文娘氣息很弱的對那個叫徐森的人說，森哥，我好疼，從來沒有這麼疼過，我怕，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的語氣裡是我從來沒聽到過的委屈，我不可思議的扭頭看着地上的兩人，徐森哭着将文娘緊緊抱在懷中，哄她說别怕，他在，他一定能救好她。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早就在一起了。

文娘說她不想嫁人，并不是沒有意中人，她的意中人一直都是徐森。

那些油燈下哭着看信的文娘，和在夜裡寫下思念的徐森，他們兩人的身影慢慢拼接在一起。我隻當文娘未曾遇到可以托付終身之人，卻不想是我誤了她啊。

我悔的眼淚直流，聽着徐森說的話，我又很惱火，他隻說會救，卻什麼都不做。

可文娘很快便說，不麻煩了，她也累了，想好好睡一覺，她隻是好疼，好怕，隻有徐森在，她才敢說疼，敢說怕。

徐森緊緊握着她的手，說着自責的話，無非就是對不住她，沒有保護好她什麼的。

文娘伸出手放在徐森臉上摸了摸，說，好舍不得你，我這一生最對不住的就是你，若有來世，我一定早早等着你，與你成婚，為你生兒育女。

說完她就像睡着了一般，躺在徐森的懷中不動了。

徐森抱着文娘，哭的幾乎暈死過去。我沖過去想與他搶文娘，也被他一巴掌扇在地上。

我們倆就在這院中哭了很久。後來徐森還是收拾了院落裡這些人的屍體，又拉着闆車将文娘放在上面，往城外走。

徐森高大，健壯，可此時的他，眼裡無光，像一個垂垂老者，佝偻着背，仿佛一夜之間他的精氣神都散了，他就這樣蒼涼悲壯的往前走，并沒有喊我。

即使這樣，我依然跟在他後面，我怕他把文娘弄丢了。

我們就這樣走了很遠。他去城郊給文娘買了一口棺材，又去成衣鋪給她買了一條好看的裙子換上，還有一些胭脂水粉和首飾，都與文娘一同放入棺中。

他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将文娘葬了，那地方我也覺得很好。文娘終于可以不用那麼累，好好在這歇着，看看山清水秀的風光了。

徐森給她立了一個碑，上面寫着愛妻徐氏蘇墨之墓。我才知道原來她的名字叫蘇墨，文娘是她為了護住我，随便給自己起的。

徐森并沒有趕我走，我亦無處可去，也隻得跟在他身後。

再後來，徐森帶我回了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