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崔志恒到繡坊,說要給他嫂子定制一身衣裳。因着他家嫂生辰快到了,且天冷路難走,我便讓靈鄉帶着繡娘上門去給她嫂子量尺。”
“靈鄉回來同我說,她在崔家的院子裡,見到了一個相貌異樣的小厮,棕色頭發,琥珀眼睛,眉眼濃密,五官深邃,更奇怪的是,那小厮頭上,抹了很多發油。”
“我聽着覺得怪的很,發油雖不是什麼稀罕物件,可大多都是小姐夫人們用的,尋常女使即便買了發油,都隻用來理理碎發,用的很省,小厮就更不用說了,根本不會用這些東西。”
“可那小厮不但用,還抹得滿頭都是,不奇怪嗎?我聽靈鄉描述那人的長相,心中生疑,我懷疑那人,是安國人。”
“安國人?”清安不解道,“安國人的長相,與景國無異,你為何會以為那人是安國人?”
“我猜的,”江星遙解釋說,“我在江熠的書房看過景國疆域圖,景國地域遼闊,西北邊境最遠處與安國接壤。”
“如你所說,安國邊境的百姓自然與景國人相貌無異,可安國再往北的邊境在那,地域圖上沒有畫出,我猜那人許是在安國最北邊境生存之人。”
她隻能說這麼多,并非不想同清安解釋人種之事,隻是當真說起來,怕是要解釋很久,現下清安已是忙亂不堪,佩遠托她尋人之事隻待路上在伺機說與他聽好了。
清安依舊覺得不可思議,可他百分百相信江星遙的話,隻要是她說的,便是有道理的,于是他沒再接着追問,而是若有所思道,“若真如你所說,崔家勾結安國之人,那便是死罪。崔家,崔家。。”
“你還記得之前曾提到過,二皇子每次南下,都會托漕幫運貨嗎?”江星遙突然說道。
“是了,崔家是經常幫二皇子運貨。”清安一臉嚴肅道,“星遙,我得走了。本是要留下來陪你的,可你發現的這件事太過詭異,再往下想更是危機四伏。”
“毅王回京,是為了争那個位置,二皇子從前閑雲野鶴,可如今看着也是疑點重重。崔家同二皇子交往甚密,崔家勾結安國人沒有理由,二皇子卻不同。此事非同小可,我得回去禀報殿下。”
“我隻問你,江熠同你們,是不是一路的?”江星遙小心翼翼地問。她已将此事告知江熠,若江熠同他們不是一路,那就壞了。
“是。”清安的話讓江星遙松了口氣。
她點點頭,對清安說,“你們所謀之事我略能猜得一二,我雖幫不上忙,但江熠可堪托付。他心思缜密,又有大才,若有想不通之事,可與他商讨。”
說完,她不舍的站起來,抱着清安說,“我總覺得天晴的日子越來越少,不知是否風雪将至,你一定要護好自己,我盼着你。”
清安用力抱了抱江星遙,而後轉身離開了。
清晨,江星遙還未醒,靈鄉便來屋内喊她快些起來。
“你再回去睡會吧,天才剛亮,今日不是沒别的事嗎?”江星遙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還想接着睡,便聽見安陽公主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你倒是好睡,要出門玩都不心急。”她邊說邊進了江星遙的屋子,直沖她床邊去掀她被子。
江星遙吓得剛要起身請安,沒成想安陽公主直接鑽進她的被窩躺下,同靈鄉說:“我還未吃早飯,你去差人準備些可口的,一早起來跑這麼遠,可累死我了。我要同你家姑娘再躺會。”
靈鄉領了命出去了,安陽公主轉身同江星遙說,“你對你這女使可真夠好的,居然還給她單獨的屋子居住,我剛進來時,瞧着她才剛從屋子裡出來,換做是我的女使,定是要好好教訓一番的。”
江星遙強打着精神與安陽說話,“公主有所不知,我這女使年紀小,如今才十四歲,還是個孩子。”
“從前在江家,我生了重病,家人皆嫌我晦氣無人願意來我院中照顧我,她從那時便一直跟在我身邊。後我因得罪了江青月,被家裡趕出來,住在哥哥這,也是她陪着我。”
“對外說她是我的女使,可我拿她當妹妹,況我不喜人跟着照顧,放她自己去住,我也自在些。”
“哎,你的事我都聽說了,我是很看不慣江青月那自視清高的樣子。明明是江家人,成日以青州林氏自居,她仗着外祖家有些能耐,拿别人都當無知小兒般戲弄。”
“你也是真慘,她搶你婚事之前,我竟不知江家還有你這号人。”安陽公主看着江星遙,心生憐憫。
“我四哥和宋濂将軍一同長大,我與那宋洺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了,他什麼都好,唯獨此事做的讓人看不上。”
“他将你藏在心裡,護的那般好,都到我父皇面前求親了,我才知道原來他這殺神早有了心上人。”
“按說他對你的這份情誼看着也是很深的,可他最後不還是棄你于不顧,轉頭竟娶了江青月那般虛僞的女子。”
“若他真心待你,怎會答應迎娶别人呢?看來也不過是跟他那夫人一樣說一套做一套的虛僞之人。”
“他有他的苦衷,江青月不也是聽家裡的嘛,左右沒緣分罷了。”江星遙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想着清安昨日交代她的事,江星遙開口問道:“昨日毅王府上的蕭大人來了,說此次南下他會護送公主一同前往,公主南下可是有事要做?”
“我能有什麼事啊,不過是知道了江熠要去主持采福禮,我追着他去的。”安陽大大咧咧地說,“他不願見我,我便來見他,精誠所至,他總會明白我對他絕非一時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