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郭燦陽的脖子都有點僵了,終于敗下陣來:“好吧,我是故意的。”
程影佳震驚:“為什麼?”
隻聽對方說:“因為……因為我不想第一個選座位。”
“啊?為什麼?第一個選座位不好嗎?你想坐哪就坐哪。”
“不好,因為我想坐你後面。”郭燦陽垂着頭,手指揉了揉鼻子,用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我要是第一個選座位了,你又不一定選我前面,我考比你低一點,正好在你後面選。“
此刻風都凝固了,程影佳隻覺得四周的一切猶如一張巨大的網像她撲來,馬上将要把她困在其中,卻隻是輕輕拂過她的臉頰,留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這讓她的臉頰紅得發燙,想要逃離而雙腿卻灌了鉛似的把她鎖在原地。
她緊緊盯着郭燦陽,壓抑住幾乎脫口而出的那個問題,誇張地笑了起來,朝他豎起大拇指,說:“郭神太牛了,虛假的學霸隻能考年級第一,真正的學霸想考年級第幾就考年級第幾。”
郭燦陽一愣,茫然地看着她,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發出一個音節。
其實,她的這稱贊的确是發自内心的。初中時,她也曾因為看不慣某一科老師而故意考差,卻也隻能大概估算自己會考多少分,會滑落多少名并不得而知。
她為這控分能力深深折服,帶着疑惑問道:“但你怎麼就那麼确定我能考多少分?”
郭燦陽沉聲說:“我們一起複習那麼久,每一科,每道題你能寫到什麼程度我都大概知道,估計你考多少分其實并不難。”
天台的地面鋪着石灰地磚,地磚縫隙間的泥土裡生長着野草,程影佳沉默着拔下一根,把它纏繞在自己白皙的食指上。
郭燦陽也順着牆邊在她身邊坐下,忽然輕松一笑,解釋道:“你坐我後面總是踢我凳子,我得坐你後面,然後踢回來。”
她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努力地從想從裡面分辨出什麼,但他說得那般真誠,狹長的眼眸裡密不透風。
她自嘲地笑笑,把可憐的半根草搓成一團,遠遠丢了出去,半晌,反駁道:“我踢你凳子那都是有原因的,你還挺記仇?”
“你踢我凳子你還有理了?”
程影佳雙手舉過頭頂表示投降,說:“好好好,是我的錯,我以後就讓你在各位任課老師的目光裡睡得昏天黑地。”
郭燦陽無聲地笑了起來。
夏蟬在綠蔭中鳴叫,青草的芬芳漂浮在空氣中,陽光和煦,微風輕拂,新的一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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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在王叔那裡吃了早飯才回家。
到家時九點多,程建國和董紅英已經在家裡了。
程影佳看到父母的那一刻眼圈就紅了,被安撫好的情緒再次決堤而出。她把昨天晚上遇到的委屈和驚吓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們倆。
程建國火冒三丈,拉着母女倆就去找昨晚給程影佳錄筆錄的派出所,對他們的毫不作為表示強烈不滿,他平時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在董紅英面前有時還憨憨的,現在和警察吵得面色發紅,聲音引來了好幾個别的樓層的警察。
一個看起來年長些的警察過來看了他們的筆錄,又問了程影佳幾個簡單的問題,皺起了眉頭,無奈向程建國道歉,表示确實程影佳沒有真的傷到,就算郭燦陽被打了兩下,最多也隻能判定為互毆,而且最關鍵的是那幾個黃毛已經跑了,今天他們一早就去找了監控,可是那片地方的監控竟沒有一個好的。
程建國聯系了鐵路中學,要把程影佳描述的那幾個人叫來派出所,和他們當面對峙,卻被程影佳攔住了。
她很為難。
昨天郭燦陽打得很兇,黃毛傷得不輕,萬一被對方反咬一口,真的被判定郭燦陽和他們幾個為互毆,那豈不是要給郭燦陽留下案底?
程影佳非常想把那黃毛送進少管所,但她做不出把救命恩人一起送進去的事。
最後程建國給鐵路中學的系主任放了狠話,叫他們好好管教自己的學生,再來騷擾她女兒,打得他們媽都不認識。
出派出所的時候程建國還罵罵咧咧,在董紅英的提醒下,才意識到得好好感謝郭燦陽。
程建國把事情經過跟郭天臨講了,邀請他們一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