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正式開始,程影佳在美國呆了半個多月,從西海岸玩到東海岸,轉了五六座城市,去了無數個奧特萊斯,還在董紅英女士的軟磨硬泡下參觀了幾所大學。
那時她站在金門大橋上,面對廣闊無垠的太平洋,海面蒸騰起霧氣模糊了水天交接處,進港的巨大貨船如憑空出現。腳下的橋身在飛速疾馳而過的汽車中陣陣顫動,雄偉的紅色橋身直插雲霄,她感慨于這人類文明和自然結合下産生的壯觀景色,讓她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自己的煩惱也是如此的渺小。
以前她不理解為什麼有的人想離開家,離開熟悉的環境和家人朋友,去地球的另一端學習生活,現在她似乎有點理解了。
全新的環境,迥異的文化,帶給程影佳格外新奇的體驗和感悟。
誠然如董紅英所願,旅遊回來的程影佳已經把之前發生的那些破事給忘了。
程建國和董紅英準确地捕捉到了女兒的情緒,旁敲側擊地問了好幾次以後要不要來美國念大學,不必跟着千軍萬馬擠高考這條獨木橋。
程影佳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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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很短,匆匆而過,轉眼就開學了。
九月的故京籠着一層薄薄的涼意,早自習鈴還沒響,教室裡已經快坐滿了,大概是今天是新學期開學第一天,大家都很積極,早早到了。幾個星期沒見的同學們悉悉索索地小聲說話。
郭燦陽坐在她後面自習,披着長袖校服,半趴在桌子上寫英語報紙。
程影佳抿起嘴唇,書包裡拿出一袋巧克力,包裝上全是英文單詞。
她把巧克力遞給郭燦陽,說:“給,送你的。”
“謝謝。” 他擡頭盯了她一會兒,依然是面無表情,但她看出他現在其實很高興。
旁邊孫婉意剪了短發,已經梳不了辮子了,自來卷簇擁着她的臉頰,她吸着酸奶,湊過來看。
“咦?巧克力?有我的嗎?”
她厚着臉皮朝程影佳伸手。
“有的!” 程影佳拿出四五袋和剛才給郭燦陽那袋一樣的巧克力,分給了孫婉意、張思怡、許佐漢和張博文,還多塞了一袋給孫婉意,叫她有空交給張林。
這些都是她在美國逛街的時候買的紀念品,好不容易出國一趟,得買點小禮物送給朋友們。
這是董紅英女士交給她的人情世故,其實她可以自己兩天吃完六袋。
郭燦陽默默看着她分完髒,又默默低頭,繼續寫他的英語報紙。
她的餘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她感覺郭燦陽身上的愉悅消失了。
早自習鈴聲響起,整個學校都安靜下來。
老班踩着鈴聲走進教室,他穿着件黑色襯衫,頭發背起來,看起來精神帥氣。他搬了把椅子坐在講台上,看着下面的一個個毛茸茸的腦袋,半晌,笑着說:“看你們一個個,都曬黢黑。怎麼樣?暑假玩得高興不?”
“高興!!!!”
同學們興奮地尖叫。
老闆捂起一邊耳朵,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說:“小點聲!啧!安靜!安靜!别把丁老師招來。”
下面一片憋笑的動靜。
“咱們正式高二了啊,”他溜達到教室門口,指了指門框上立着的“高一五班”的班牌,說:“孫婉意下去去趟教務處,把這牌子換了。”
“好的!” 孫婉意得令。
“還沒上課啊,我也知道第一天早自習你們也沒什麼好自習的,我來講講高二學年的基本安排啊。”
毛茸茸的腦袋們都豎起了耳朵。
學長學姐們都說,高二是高中三年裡最快樂的一年,褪去剛上高一的青澀緊張,高三高考升學的巨大壓力還沒到來,高二的同學們完全摸清了高中生活是怎麼回事,最重要的是附中高二活動極多,同學們鉚足了勁兒像狗子在雨後的草地上撒歡兒,這也是高二的班主任總是頭疼的原因。
孩子太瘋,狗繩拴不住。
老班溜達回講台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說:“高二學年有幾件大事,第一件事呢,是會考,你們都聽說過吧,是高中的結業考試,這是全省組織的,高二下學期一開學就考。成績分ABCDF五個等級,F就是不合格,高三要補考,要注意啊,會考是全科考試,意思就是除了語數外理化生,還要考曆史、地理、政治啊,這個記住,我強調一下……安靜!安靜!會考考曆史、地理、政治啊!”
許佐漢的哀嚎響徹雲霄:“納尼??!!還要考史地政!!!我們不是選理科了嗎??為什麼還要考文科啊!!!”
老班狡黠一笑,說:“我也不知道,教育局就是這麼規定的,要麼你去問問教育局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