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野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低垂着腦袋,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似乎在隐忍着某種東西。
沈确聽到這句話,身形一僵,他緩緩地轉過身,看着江知野。
他渾身上下都在顫抖,髒兮兮的,甚至身上的些地方還帶着傷痕,看起來疲憊而狼狽。
但他那雙眼睛,卻深深地刺痛了沈确的心。
江知野的眼中充滿了迷茫和無助,他像是失去了方向的孩子,獨自在黑暗中徘徊。
男人看着他,心中的怒火瞬間消失無蹤,隻剩下無盡的擔憂和心疼。
江知野擡起頭,眼中閃爍着淚光,他咬緊了嘴唇,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沈哥,我……我好害怕。”
沈确走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擁入懷中,緊緊地抱着他,仿佛想用自己的力量,撫平他所有的不安和恐懼。
“别怕,小野,沈哥在。”
江知野靠在他的肩膀上,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沈确的衣衫。
“對不起……”江知野的嘴唇輕啟,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沈确感覺到懷中的身體在顫抖,他的心也跟着疼了起來。
“沒關系的小野,你隻是生病了,這不是你的錯,我會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面對這一切。”
江知野的淚水越來越多,他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懼和不安都傾訴出來,他緊緊地抓住沈确的衣服,仿佛怕失去他一樣。
沈确心中五味雜陳,他感到自己的心在疼,也在生氣。
他生氣江知野的任性,生氣他沒有好好照顧自己,但同時也心疼他的無助和脆弱。
“沈哥。”江知野低吟出聲,聲音中帶着一絲沙啞。
“嗯?”沈确低頭看着他,眼中滿是溫柔和關切。
“我……我不想離開你。”江知野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他擡頭看着沈确,眼中充滿了依賴和不舍,“我怕我會忘記你,怕我再也找不到你。”
聽到江知野的話,沈确的心中又湧上一股酸澀,他用力地回抱着江知野:“不要說傻話。”
“沒用的。”江知野搖了搖頭,淚水繼續滑落,“醫生說了,我這種病,記憶力會逐漸衰退,最後……最後連自己是誰都會忘記。”
“而且病情的發展會非常快,可能……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
沈确感到一陣窒息,他無法想象江知野忘記他的那一天會是什麼樣子,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現實。
“小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即使你忘記了我是誰,忘記了全世界,我也不會離開你。”
江知野聽着沈确的話,淚水再次湧上眼眶。
“沈哥,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月光如水,灑在兩人的身上,為這溫馨而悲傷的時刻增添了一抹柔和的色彩。
飛機抵達德國的法蘭克福機場時,天色已經微微發亮。
來接機的是一個年輕的德國男子,他身穿一件深藍色的西裝,打着一條整潔的領帶,說着她很陌生的詞彙。
“歡迎小姐回家,我是您家族的管家,名叫卡爾。”
承桑彥檸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母親情況怎麼樣?”彥楊輕聲問道,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擔憂。
卡爾輕輕歎了口氣,回答道:“她一直在等小姐回來,她的病情時好時壞,但總是期待着與您團聚。”
承桑彥檸心中一緊,“快帶我去見她。”
她的眼睛有些紅,似乎在極力隐忍什麼東西。
卡爾見狀,眼裡也滿是憐惜之意,他帶着承桑彥檸穿過繁忙的機場大廳,來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前。
車子平穩地駛出機場,穿過晨霧中的街道,最終停在一座曆史悠久的莊園前。
卡爾推着輪椅帶她走進了那座宏偉的莊園,每一步都像是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莊園内部裝飾典雅而莊重,每一處都透露出歲月的痕迹和家族的輝煌。
承桑彥檸的目光在房間裡四處遊移,試圖從每一個角落中找尋到那些早已淡忘的記憶。
終于,他們來到了一間寬敞而明亮的房間,窗戶外面是一片郁郁蔥蔥的花園,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灑落在地上。
房間裡,一個年邁的女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她的臉色蒼白,臉頰上有幾塊青色的斑點,看起來就像是随時會離開這個世界。
承桑彥檸的喉嚨裡像是堵着什麼,說不出話來。
她緊緊握住輪椅扶手,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
她慢慢地挪到床邊,輕輕握住母親的手。
那雙曾經溫暖而有力的手,如今已經變得冰冷而無力。
承桑彥檸的眼眶裡充滿了淚水,但她強忍着沒有讓它們流下來。
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試探着開口,聲音像是梗在了喉嚨裡,酸澀又難聽:“媽媽……”
母親有些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目光在承桑彥檸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後露出了一個微弱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盛開在冬日裡的雪花,脆弱而美麗。
“桑……桑桑……”女人費勁地吐出三個字,每一次呼吸都顯得很困難。
“是我!”承桑彥檸連忙應了一句,然後握住她的手,将自己的臉頰貼近她冰冷的手掌,讓她感受着自己的溫度。
母親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她的聲音已經變得微弱而模糊,仿佛是在耳語着一段秘密的咒語。
承桑彥檸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不願放手,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那些即将消失的記憶和時光。
“媽媽,您要堅持住,現在我回來了,我會一直陪在您身邊。”承桑彥檸的聲音顫抖着,卻充滿了堅定和決心。
母親聽了,微微點了點頭,她的眼睛裡閃爍着一絲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回憶着過去的點滴。
女人的目光逐漸渙散,然後她的手指在承桑彥檸的手心中輕輕地動了一下,那是最後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