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應元略帶笑意的點了點頭。“她能寫這些,說明她還算安全。”
李若松把信紙塞入他懷裡,“終究是在敵營,談不上安全。”
“李将軍不看看那封信嗎?”宋應元見他要走,起身問道。
李若松略有些不悅道:“她給我寫信,定是些小情小愛,思念之意,我回去自會慢慢看的。”
“我通篇看了,沒有一句提到将軍呀?”
宋應元這話把李若松惹毛了,他從懷裡把信拿出,仔細看完的确沒有一個字提到他的。通篇都是日桑人和談甚切,宋大人切不可錯失良機這樣的話。氣得李若松想把信撕了。
但李若松是什麼人,他怎會在秦慕琅的事情上輸給宋應元。
“宋大人,你是不知道她有多滑頭。這信走的公文渠道,又是以沈守玉将軍名義寫,自然不能公開地寫些兒女私情。但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我料她定會在某處,或者耍個别的花招寫些單獨給我看的東西。這還是待我拿回去慢慢研究便知。”
其實李若松說完,自己都沒底,但他甚是喜歡在宋應元面前強調他和秦慕琅的情深意切,覺得赢了先機,占了上風似的。畢竟以宋應元這面相,絕對算得上一個強勁的對手。
宋應元讪笑了笑,“果然了解秦姑娘的還得是李将軍。”
被他這麼一誇,李若松覺得不對,宋應元是發現了嗎?立刻從懷裡把信掏了出來,逐字逐句又讀了一遍,還拿着信對着燭火又看了一遍。一無所獲後,他當場氣的恨不得把信撕了。
宋應元早就看出了李若松的逞強。他淡淡道:“秦姑娘做了個藏頭處理,這實在是冒險了些,也不知日桑怎麼沒發現的。”
被宋應元這麼一提點,李若松才發現,原來橫着看,中間寫着紅門掩,這是說鴻門宴?加上日桑的和談之意。他突然懂了,這是一招險棋。
他開始明白金元剛剛在阻止什麼,他雖覺得在情場上多輸宋應元,但他不得不承認宋應元是他認識的文官中最有血性的,是可以依賴的同壕戰友。
一種同僚之情讓他扭捏的低聲問:
“都打算刀劍上見真招了,走這步險棋,不顯得多此一舉嗎?”
宋應元聽出了他的關心,笑了笑,“上次送帽子,将軍也大概知道城裡日桑軍的人數了,比之我軍和新濟軍,就算加上義軍的數量,還多幾萬人不是嗎?”
李若松被他說的低頭不語。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越來越多的日桑士兵正在跨越大海,從日桑趕赴新濟這個戰場。日桑國之前之所以同意和談,就是想收縮戰線,等待補給,以便和大明打一場有準備之戰。
他們在文明上也許十分落後,但在戰争藝術上,算是老練的藝術家了。
宋應元繼續道:“且不說這平城易守難攻,單說這平城周圍還部署着黑田等軍,他們有多少人,他們如果參與起來,對我們裡外夾擊,将軍可有必勝的把握?”
李若松突然有種群敵環伺,落入陷阱之中的懼意。
“怎麼辦?”
“讓他們看看我們的誠意十足,我們要辦一場讓他們向往的盛宴。”
李若松突然明白宋應元為什麼要堅持出席了,“你覺得你夠分量嗎?”
宋應元明白李若松的意思,他猶豫再三拿出了一份錦盒。
李若松打開後,呆住了。翻了翻後,癡癡的看着宋應元,“你矯造國書,你,你不怕殺頭嗎?”
“李将軍,兵不厭詐,隻要能助你獲勝,我項上的人頭,你拿去好了。”
李若松颠了颠手裡的國書,宋應元的确把自己的頭交給了他。把一切賭在他的身上。
被他如此信任,托付,讓他顫抖着跪下道:“我李若松,定不負将軍所望,拼死拿下平城。”
“我會要求他們所帶兵士的數量,但是他們生性狡詐,還望李将軍在周圍布置好外圍的捕手,我們好将他們的将領一網打盡。”
“她。”李若松脫口而出,但随即就後悔了,宋應元以身赴局,他居然隻擔心自己的女人。
但她是秦慕琅,他此生願意用命去換的人。
渾渾噩噩中,他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全然忘了還有一個美人在等他。
美人此刻已經脫下了帷帽,解下了披風。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被微弱的燭光暈染得朦胧如仙。那嬌軟的身體似乎已經不堪坐立,直接倒伏在床上。
李若松一掀開帳簾見狀,大喝一聲沖了過來,“快給我起來,誰讓你睡啦。”
美人驚呆了,立刻站在一旁。
李若松利索的開始卷起了床鋪,一邊卷一邊絮叨道:“她最不愛别人睡她床了,假幹淨,臭脾氣。但你别說,隻要旁人坐過,睡過,她都能看得出來。”
他卷好後,還是不放心,絮叨道:“不行,明天讓環兒把他們都洗了,在尋點香料來點點。”
他一邊說,一邊磨磋着手,像是犯了錯怕被父母發現的孩子想着對策。
美人在一旁看呆了,一開始她驚慌無措,但很快盈出淚來,一臉羨慕。這還是她平生第一次羨慕一個女人。
“将軍,很愛她吧?”
李若松不答。他如被人喚醒,突然記起宋應元的回答來。
“将軍放心,隻要她出現在宴席上,我定将用我的性命保她平安。”
此刻的李若松像被人卸下真元,頹然的癱坐在地。
心道【和他比,我真的算愛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