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新濟國北方第一大城邦。原為白濟國都城。新濟國一統白濟新羅,設王京為都城。平城遂被廢。此城傍山建城,城北一險山,名為牡丹峰。
牡丹峰,形如牡丹,巨大的花型山峰盛開在此城北最高處。
冬夜寒涼,山林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小西将軍一臉肅容站山間最高處,遙望平城,碩大的平城盡收眼底。黑夜遮掩,月色挑撥,平城的肮髒淩亂無處可藏,坑坑窪窪街道積着令人作嘔的臭水。這種感官體驗讓小西将軍吸了吸鼻子,皺起了眉。
“回将軍,山上設軍二千人,已列青白旗,并設拒馬木。”
“城内呢?”
“各城樓守軍已就位,火槍弓箭,滾湯木石也已都備好。”
小西滿意的點了點頭,“蘇和尚呢?”
“他之前派人來說,已經找能人占蔔,此戰我們必勝。”
小西将軍并不信此道,冷哼了一聲,“進城吧,明軍應該很快就要攻城了。”
小西将軍萬萬沒想到,他剛邁開步子,一隻帶着耀眼火穗子的箭矢如赤鶴一飛沖天,它呼嘯着撕裂了黑夜的外衣,在空中綻放它短暫的生命。
小西将軍看着它熄滅,看着它隕落,剛想笑它的癡心妄想,就聽排山倒海的悶雷從山下滾滾襲來。
“地動了!地動了!”日桑士兵十分熟悉這種感覺,四散奔逃的,跌伏在地的,在牡丹峰上現了原形。山上的密林嘩嘩作響,仿若山間仙人在嘲笑他們的脆弱不堪。
小西将軍大喊不妙,“速速回城,他們打來了。”
平城已經被包圍。包圍它的火炮響振天地、山嶽皆動。火箭布空如織,恍若黑幕下燦爛的煙火,點燃了平城的黑夜。平城如被擊垮的巨人,帶着滿身瘡痍,在硝煙彌漫中被喚醒。
牧雲格看着窗外,滿空的煙花璀璨讓她的淚眼模糊。秦慕琅的夢告訴她,李若松遲早死在戰場上。是平城嗎?她希望是,又害怕是。對李若松的愛與恨讓她這個殺伐決斷的女人内心第一次猶豫不前。長長歎了口氣後的她笑着對天道:“老天,你來決定吧。”
老天爺大概是聽到她的呼喚,下一秒直接給她一計悶棍。
她被人放倒了。帶出了屋子。
她剛被人帶走,祖将軍便前來尋她,撲了空,屋裡居然空無一人。
“将軍怎麼辦?”
祖将軍尚未回答,隻聽蘇和尚在門外輕喚:“貴使,你在嗎,我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
……
明軍的火炮已經連續轟了多時,火炮的衍生品——硝煙彌漫了整個平城。平城人都被嗆醒了,經曆過一次戰敗的他們,很快感到不同。地動山搖,城牆上更是火光沖天。也許這些火花給了他們希望,一些年輕人已經舉起武器,沖出家門。
“明軍來了,僧兵來了,我們還等什麼?”
他們呼嘯如風向火光最盛的城牆沖去,把一路戒嚴的日桑兵殺了個幹淨。
夾在這群人中的沈守玉此刻背着牧雲格,牽着沈和,顯得狼狽不堪。幸虧沈守玉體魄強壯,那麼擁擠的人群裡硬是被他們擠出一條道來。
“主人,我們為什麼不呆住原地,那裡至少有日桑人守着。”
“你還真以為小西會留着我們去向李若松讨命嗎?你信不信他們若敗了,第一個殺我們?”
沈和平日裡好日子過慣了,這番腳踩在泥濘不堪的街道,他渾身都不對勁。“日桑人也不一定會輸呀?”
沈守玉一聽,氣得用唯一騰出的手給他一個爆栗,“真把你慣壞了,别忘了你是大明人?走。”
沈和摸摸被打的頭,嘟囔道:“就算逃,把這個女人殺了丢屋裡不就行了,現在背着多累贅。”
沈守玉這下直接上腳踢了,“蠢貨,把這女人完完整整地送回去,我們尚可以求個活命。若讓這個女人有半點差池,就算李若松不要了我的命,那姓宋的也會要了我的命。”
沈和不屑地看了一眼牧雲格,“就長她這樣,還紅顔禍水?”
這下沈守玉直接踢,教育道:“隻是漂亮的女人不值那個價錢。”
他們剛走不久,好不容易遠遠看到城牆了,便見很多人往回跑,一邊跑一邊驚恐地呼喊着:
“明軍敗了,明軍敗了。”
他們還沒來得及聽懂他們的呼喊,這番不要命的人便已沖進人群,和本就向前的人群來了個對沖,直接把對面的人踩倒了,後面的人雖知不妙卻刹不住,猝不及防地又被絆倒。這擁擠的人群便如多米諾骨牌碰撞擠壓,倒了一地。狹窄的街道,擠滿了堆疊的人們,他們伸着慘白的手臂如觸手般,在空中搖擺,希冀生命的垂憐。
沈守玉一見,拉着沈和沖向牆邊,他先把牧雲格放下,自己蹲下,手臂支着牆壁,把牧雲格攏在他身體所築銅牆鐵壁之下。沈和有樣學樣的也靠在一旁。
秦慕琅被放下後就醒了。她先是聞到一股子腐臭味,皺着眉頭搖了搖頭,發現自己居然在沈守玉的臂膀之下。擡眼憤怒的瞪了一眼沈守玉。卻發現今日他沒有絲毫輕浮神色,滿臉都是強忍疼痛的掙紮。再一聽周圍嘶吼,哀嚎一片,終于明白,這個男人居然用身體護着她免遭人海的侵襲。立刻用手臂抵着他的肩膀,幫他支撐起來。
見秦慕琅在幫他,沈守玉吃力的擠出一絲笑容。
好不容易壓力小了一點,沈和在一旁道:“外面的明軍大概輸了,你看他們都往城内逃了。”
沈和見他們似是不信,立刻把剛剛聽的新濟語翻譯給他們。在語言上,沈和頗有天賦,會日桑語,于新濟語也學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