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勸住了，人也坐下了，但眼睛還是誠實的看向她。他用筷子撥了撥菜道：“看來你是真的學會了，做得有她幾分味道。但這些都是無用的東西，你學了何用！有幾個蒙古人能吃得慣這種酸甜之物。”
牧雲格眼神中一抹失望悄然蔓延，她低頭避開了他略帶譏諷的眼神，張了張嘴，很快用力抿住了。
李若松本想再提字的事，但見她這副摸樣，收了口，她實在太像秦慕琅服軟讨饒的樣子。想到自己曾經他曾多次淪陷在她這溫柔的抵抗下，李若松的心噶噔了一下。
他癡癡的看着她的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因為同一張臉的原因嗎？他全然斷了思考，不，是覺得沒必要了思考，讓那些試探、猜忌見鬼去吧。他此刻隻想見她，就算掉落在她的陷阱裡。就算下一秒就殒命，他都不在乎。
他心裡不斷提醒自己眼前隻是個替代品，但他的身體卻全然失去了控制，陷入了她的情網之中。
牧雲格見他久不說話，知他刻薄勁過去了。但一擡眼便迎上了李若松看似冰冷卻凝滞癡迷的眼眸。
隻那麼一眼，她心中所有防線、理智、信仰統統崩塌，腦袋一下子全空，半天說不出話來。隻有眼睛裡結了一層厚厚的霧，瞬間凝成了淚，卻滴不下來。
空氣凝滞了，聲音消失了，一切都靜止了，仿佛陷入了時間的輪回。他們一下子回到了從前，那個兩人隻要相望，便心結蜜意的從前。
男人總是理智些，為了擺脫眼前的魔咒，李若松皺着眉重重的閉上眼，道：“不知蒙古王妃請在下至此，有何事？”
“你要攻打漠北嗎？”
她淡淡的一句，讓李若松吃了一驚，後背發涼。一個诏書都沒有的任命，敵方怎麼知道的？還有她出現的時機，仿若一切都是算好的。這是打算把他這個最大威脅直接在這裡解決？思緒到此，他的手已經摸向了刀，眼神也多了些冷。
牧雲格大概猜到了什麼，“李将軍請放心，我們草原人不會做戰前暗殺這種事。”
“那你找我做什麼，再續舊情，還是希望我手下留情，給你那蒙古夫君留個全屍。”
牧雲格笑着搖了搖頭，“将軍就這麼有把握嗎？”
李若松覺得有些可笑，冷冷道：“我的手段，你不是領教過了嗎？别忘了你父親就是死在我手裡。”
他本以為她會氣急敗壞的謾罵，或者上前來和他撕扯，但結果卻是沉默。
她一言不發，眼神中終于帶了些陰寒冰冷。可能她自己也發現了，低垂了眼眸，掩了殺意，“我是輸過，不代表我還會輸。将軍不妨在戰場上看看我從你那學得手段。”
李若松輕蔑一笑，“敗軍之将，何以言勇。”
牧雲格冷哼一聲，“李将軍，你可曾記得，你的漠北作戰計劃早已向我展示過。”
李若松呆住了，他是有計劃，但他記得他唯一展示的人隻有秦慕琅。
一種大膽的猜想讓李若松怔在當場，就在他想試探一二之時，靠走廊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一個高大的男子走了進來。
炤花進來後才發現原來屋裡的兩人離得那麼遠，一抹藏不住的笑意顯在臉上。他急急走向牧雲格，站在她身旁，道：“李将軍，還認得她嗎？”
這問題很顯然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下一句他才步入正題，“也是，李将軍那麼大的官，那麼多姬妾，怎麼會記得你。”說完他含情脈脈地看着牧雲格，一把摟住她的腰。
李若松一聽便猜出他正是如今蒙古的霸主——四王子炤花。他更聽的出這個男人在點破他和牧雲格的關系，他有些膈應，更厭倦糾纏在情感糾葛中，起身道，“王子說笑了，我怎麼會認得王妃。我是有一個的妾室，是和王妃長得稍微有點像。但她叫秦慕琅，癡癡傻傻得一根筋，便因此殒了命。”
四王子炤花一聽殒命，有些意外，看了看牧雲格，把僵硬的她又摟近了些，道：“她怎麼死得？”
“為救我而死。”說完李若松已經不敢再看牧雲格了，畢竟長了一張臉。他怕他的愧疚被她發現，更怕他的弱點被敵方拿捏。
炤花似乎來了興趣，繼續問道：“她活着時，你待她如何？”
李若松似被人戳中一般，長長地歎了口氣，“算不得好。其實，她是被我騙回家的。到家後又騙她做妾，你能想象心性那麼高的人，最後也為我妥協的樣子嗎？”
他想到那時的倆人，一股子苦澀的甜膩讓他沉溺，輕笑繼續道：“家中總有人欺負她，我一次都沒幫過她。仇家追來了，我也沒保護好她。可當我的前程受阻，她卻費盡心思替我周旋。我遠征時，她跋涉萬裡追随。我戰局僵持，她身入險境，隻為我能獲勝。”
李若松越說越停不下來，最後擡頭看着牧雲格笑道：“我冷落過她，囚禁過她，甚至對她大打出手。這應該算不得好吧？”
牧雲格急急閉上雙眼，躲避李若松那淩厲的探究，但身子已經發抖了，還好炤花扶着她。
“斯人已逝，将軍莫自責。”
李若松擡頭努力收回眼淚，“我哪裡自責了，不過是個愛我的傻女人。是她傻，是她自己一廂情願，我又沒有要她這麼做。”說完他死死的盯着牧雲格，他覺得自己的一語雙關她能聽懂。
炤花看着兩人，突然明白了兩人之間的啞謎，一種無法融入的無力讓他突然想起了一首草原的牧歌，吟唱了起來，“女人，女人，莫入愛河，你愛的男人視你如牛羊。你視男人如天。女人，女人，莫入愛河，愛你男人視你如珠寶，你視男人如草。”
他唱的悠揚，深情款款，讓牧雲格眼淚瞬間決堤，連珠串似得落下。
淚水晶瑩，如珍珠般閃耀，折射光卻隻有一個焦點——李若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