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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吧,你主子呢?”
“回貝勒爺的話,剛奴婢聽說主子歇下了。”
這就歇了?
邁步進院,看到房屋地面都是本來面目,再無一點冰雪蹤影。我生平頭一回覺得院子沒必要掃這麼幹淨,留點雪給绮羅堆雪人啥的挺好。
橫豎有回廊,走路濕不了腳。
原本蛛網密布的卧房已打掃幹淨。聽說我來,已睡下的绮羅起身披衣迎我:“貝勒爺吉祥。”
“下人說你一回來身上便不好,怎麼回事?”我審視绮羅。
唇色竟是較昨兒更淡了。
看着竟不似裝病。
绮羅擡手捋開時已披散下來遮擋了臉頰的頭發,輕描淡寫道:“沒什麼。就是剛進屋時,炕燒太暖了,奴婢一時不習慣,現已經好了。”
炕燒太暖?聞聲我方覺出绮羅這間卧房不似别處暖香撲人,進屋不解貂褂子也不覺得熱。
前晚在陶家莊,我記起來了,我和胤祥進屋後也隻是去了外面擋雪的端罩,炕上吃飯都穿着貂褂。
當時隻以為是顧忌绮羅在場,現在回想绮羅和她的丫頭婆子,在家也都是皮襖皮裙。
“是嗎?”
現已好了?
這麼曉事?知道琴雅是主子,得領她指人打掃房屋燒炕的恩典。那爺的恩典呢?
目光掃過绮羅前胸的豐腴,我手伸進衣裳撫弄,一如既往的溫軟——绮羅身上倒是不冷,不過心“砰砰砰”地跳得很快,聽着就不正常。
绮羅哆嗦着,想躲終又沒敢躲。見狀我放了心,就沖绮羅畏我的樣子,确是不必擔心她入府前失貞了。
她沒這個膽!
“你是聰明人,”我告誡绮羅:“别做傻事!”
我自然疼她!
比如現在,她精神不好,我便不會強她。
放開绮羅,順手拉平衣襟皺褶:“明兒二十五,你跟福晉進宮。内宮丫頭不能進,你要伺候好福晉。”
一步都不許離。
琴雅将門虎女,弓馬精熟,且極知進退。我不信當着琴雅,老九敢對绮羅如何。
“是!”绮羅垂眼答應。
“行,你睡吧,我走了!”
不舍地松開手,我轉身離開。
來日方長,我告訴自己。
……
轉來上房,琴雅與我請安站起後笑道:“爺瞧過绮妹妹了?”
我點頭:“剛去瞧了她,已經睡下了。”
“琴雅,明兒你領绮羅進宮,”我斟酌道:“绮羅不大曉事,你瞧着些,别叫她闖禍。”
“爺放心,奴才理會得!”琴雅親捧茶與我。
“绮妹妹的膽兒,”琴雅搖頭笑道:“幸而現人明白過來了。不然,可是叫人心疼?”
琴雅這話是在嘲諷爺最後關頭,改主意,沒稱她的願?
我很不高興。
若不是琴雅忌憚绮羅,處處設障,爺又何至于斷绮羅生路?
“對了,爺,绮妹妹的病即是沒好,是不是再請太醫來瞧瞧?”
瞧不瞧,都還是柏子養心湯。隻需把麥門冬的仁心去掉就行了。
“等過了年吧!”我丢下茶杯拉住琴雅的手笑道:“别淨說她了。你明兒要進宮,也早些歇了吧!”
古人家訓有雲:“妻妾日勞,督米監細務,首飾粉妝,弦素牙牌。以外所樂,止有房事歡心。是以世有賢主,務達其理,每禦妻妾,必候彼快”。
琴雅為我嫡妻,家常與我操勞家務辛苦,我原該與她些溫存。
且绮羅都從鬼門關回來了,我還沒得嫡子,更當跟琴雅多親多近。
……
隔天臘月二十五,琴雅、玉婷、秀英、绮羅一早進宮請安。
傍晚,我剛打發走最後一個來送孝敬的門人,準備松快松快,高福忽然拿了方子來回:“爺,绮主子今兒打宮裡出來就暈過去了。剛福晉請了太醫來瞧。太醫說時氣不好,绮主子舊疾複發,不宜勞碌,還當靜養。”
看方子依舊是柏子養心湯,我點點頭,告訴:“你去回福晉,就說爺知道了。”
打發走高福,我看向高無庸。
高無庸低聲回禀:“爺,秋柳說绮主子有心疾,炕燒太熱,就接不上氣。似今日家來時渾身都凍透了,春花也不肯給绮主子卧房的炕添火,楞是拿湯婆子捂了許久,绮主子才緩過來。”
沒想绮羅心疾還有受不得熱這說。但進宮一趟渾身凍透?我不理解:宮裡各處都有地炕暖閣,這樣的天,主位們都在暖閣起居,绮羅過去請安,自然也是暖閣,哪裡會冷?
再绮羅身上的貂鼠皮襖、貂鼠褂子還不夠好?不都是绮禮冬節新送的嗎?
想起绮禮,我不免皺眉:這眼見就過年了,绮禮的那個奶娘周婆子又将上門來給绮羅送年禮了!
不用問,又将是幾百兩的銀子錢和整箱的皮毛綢緞衣裳,壓根不管绮羅使不使得着。
轉瞬想到夏花隻當兩三百兩的首飾衣裳就能收買藥房管事和她嫂子下藥謀害绮羅。似绮禮與绮羅動辄幾千兩的節禮得收買多少人去?
“查!高無庸,”我吩咐:“你替爺查!過去一年你绮主子于府裡送出去多少錢物,都是什麼人給收了!每一筆,每一個人,都給爺列出來。”
绮禮、绮羅這對兄妹心思深沉,詭計多端。爺的府邸,可不許潛藏她兄妹的眼線,沒的将爺給算計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