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婷小性太過,實難成器。
進屋看到绮羅前所未有的尖削下颌,我便知道绮羅這回一點沒裝,确是吃了大苦。
擡手扶住看到我來坐起身準備下床的绮羅,撩衣坐下,和氣問候:“現身子如何了?”
雖說這回落水的事我冤枉了绮羅,但我一個爺,如何能跟妾侍低頭認錯?
何況绮羅心高氣傲,即便認命,也不甘心做小伏低,更不明白我的情意,領我的好。如此莫不如将錯就錯,就當提她本分規矩,磨她脾性了。
绮羅沒猶豫地回我:“貝勒爺恩典,奴婢都好了!”
“是嗎?”伸手摟着绮羅,我親昵笑道:“那爺替你瞧瞧!”
绮羅聞聲一僵,我揚眼疑惑:“嗯?”
四目相對,绮羅畏懼地垂下杏眼,擡手解衣:“奴婢伺候貝勒爺!”
我撩起袍服下擺,吩咐:“過來!”
……
翻來覆去傾洩完相思,我方撫弄绮羅至今尤存大片青紫的背脊皺眉:“這都幾天了,你這背上的青淤都還未消,回頭爺使高福送藥給你,你好生服用!”
有些後悔前幾日沒來瞧绮羅,但轉念想起绮羅今兒才能吃飯吃菜,這活血化瘀的藥多傷腸胃,方才罷了。
“嗻!”绮羅乖順答應。
“再你病了這些天,明兒十五,倒是跟你李姐姐一塊兒進宮給母妃請安吧!”
怎麼說绮羅也是皇阿瑪禦口親點來南巡的人,何能一天到晚躲在房裡,面都不露?
“嗻!”绮羅再次答應。
“好了,爺得走了!”我推開绮羅:“傳水吧!”
雖說不舍,但绮羅才好,明兒又要進宮,需要休息……
回到書房,我吩咐高無庸:“預備浴桶!”
已是夏天,剛大汗淋漓地洩了兩回,不洗澡,實走不到人前。
绮羅身子多災多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伺候我洗浴?
……
泡在浴桶裡,高無庸拿絲瓜絡替我擦背。我垂眼看着浴桶裡的清水,自顧想着分開才一刻鐘的绮羅。
連日米湯續命,缺乏飲食滋養,绮羅的呼吸氣力都大不如前,很需要安養。
跨院狹小,實不合绮羅養病。但換院子,我皺眉:必得有個因頭。且先叫绮羅住着吧,正好認清現實——绮羅想不受欺淩,住好院子,惟隻有得爺恩寵。
……
《詩》曰: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绮羅不織布,不祭祀,更不采藥制藥,每日遊手好閑,至今連個荷包都未曾做給爺,偏我愛她,念她,想她,一時半刻都丢不下她!
如春花所言,绮羅在我府邸的份量趕不上玉婷,但卻是這世上最耗費我心神的人——我長這麼大,就再沒為一個人,還是一個婦人,費這許多的心。
佛說:“心不住于内,亦不住于外”。我的心卻是住于绮羅。
我知道這樣不對,我想改變,我歎口氣,怕是隻有确認绮羅的心完全地歸于我才行!
……
入夜,我方來主院。
“玉婷,明兒十五,”我告訴玉婷:“你領绮羅進宮給母妃請安。”
“爺放心,”玉婷跟我表忠心:“奴婢一定盯緊了绮妹妹,不叫她闖禍!”
我點頭:“你心裡明白就好!”
……
早起出門前,我又吩咐高無庸:“告訴秦栓兒、秦鎖兒,今晚秦淮坐船,他倆個即便不得上船,也給爺在岸上盯好了。”
秦淮燈船就隻普通烏篷船的高度。人落下去,可不似三層龍舟那般聲勢浩大,容易發覺。
且又是夜船,我還真擔心绮羅又被人推下船去——绮羅絕色,秦淮周圍許多樂戶,難保沒人铤而走險,私藏了绮羅。
至于绮羅自己,她還沒見到绮禮,自不會想不開,由此倒不必特别囑咐,顯得我很挂心她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