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是舒舒覺羅嫉妒,有了身孕也不給胤祯放房裡人,言辭挑唆……
再一次看到绮羅,耷拉着頭,似被霜打過的茄子似的沒精打采,跟在秀英身後,連脖子看着都比平日短了一截。
我心裡當即咯噔一下。绮羅原是個病包子,家常就隻合靜養,受不得勞乏驚吓。現在這個神氣瞧着可是要發病?
“爺吉祥!”琴雅領着玉婷、秀英、绮羅給我請安。
我想起琴雅才出月子,惡露未淨,今兒進宮都是硬撐,點頭叫起。
皇太後、皇阿瑪當前,我再沒有關心绮羅的理。
我得視而不見。
一時開席,照例是各種敬酒,绮霞、绮雲連同宜妃舌燦蓮花,哄得皇太後、皇阿瑪笑意連連。绮羅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沒動筷子,也沒掰吃盤子裡的饽饽。
每天這個點,绮羅無可能不餓,何況绮羅一向饞嘴。今兒绮羅不吃,絕對是病了,沒胃口……
皇太後在喝了胤褆的敬酒後,轉對皇阿瑪道:“皇上,大福晉薨逝一年有餘,倒是盡快給大阿哥再指給福晉才好!”
皇阿瑪目光轉向胤褆,無謂笑道:“皇額娘提點的是,就是這福晉人選還得皇額娘費心相看!”
“皇上放心,”皇太後喜氣洋洋道:“溫憲大婚後,哀家就将留牌的秀女都召進宮來……”
去歲選秀,至今留牌的秀女,能有什麼好人才?再挑也比不上先前的伊爾根覺羅氏。
胤褆這樁婚不會稱心。
胤褆聞聲磕頭謝恩:“兒臣謝皇太後、皇阿瑪恩典!”
太子含笑看着,樂見其成。
胤禩替了索額圖出任内務府總管,太子轉手給胤褆指一個沒什麼才德家世的嫡福晉——從此我兄弟福晉再沒人能跟太子妃分庭抗禮。
惠妃看着面前的酒杯不說話,宜妃湊趣笑道:“去歲臘八,皇太後指的幾門親,無不和和美美,相敬如賓。待明兒皇太後召秀女進宮的消息傳出,不定多少人來求皇太後恩典!”
幾乎立時地,我想起宜妃一系替翠容相中年羹堯的故事,忍不住皺眉:宜妃真要這麼幹,我能怎麼應對?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庶妃王氏禦前獻舞,得了賞。
八月初八日王氏又生了一個兒子,十八阿哥,胤祄。
算日子,跟琴雅一樣,沒過百日。
王氏得賞不算奇怪,奇怪的是绮霞、绮雲,我後知後覺:都這個點了,竟然還沒下場歌唱舞蹈。
十三弟,我忽然想起:近來也沒提過他們在阿哥所演練的故事。
绮霞、绮雲怎麼突然轉性了?我沉吟:該不會是圍場欣賞過绮羅的《踏歌》,自慚形穢了吧?
……
任是如何妙語連珠,直到散宴,绮霞、绮雲都沒下場彩衣娛親。自然也沒得皇阿瑪的賞——竟是跟绮羅一樣,看皇阿瑪賞人了。
以绮霞一貫的争強好勝,我想今晚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
二門外下車,高福忽然過來禀告:“爺、福晉,绮主子暈過去了!”
又暈了!我輕歎一口氣,無甚意外。
琴雅望我一眼,吩咐:“送你绮主子回院,再請了太醫來!”
我跟着吩咐:“高福,你親自去請!”
高福聽懂了我的暗示,響亮答應。
琴雅疑惑地看向我,我打頭進了上房。
今兒初一,照理,我得在上房留夜。
琴雅将熟睡的弘晖交給奶娘,來伺候我更衣。
我擺手阻止:“琴雅,你剛出月,今兒宮裡去了一整天,現這麼晚了,趕緊收拾躺下吧!”
“那耿妹妹,”琴雅改叫秀英:“你服侍爺!”
……
“爺,”秀英一邊服侍我更衣,一邊與我進言:“福晉跟前有小阿哥,李姐姐也懷着身子。府裡這兩處實沾不得一點病氣。偏绮妹妹又病了。”
所以呢?
看我垂眼不說話,秀英繼續:“爺,您看是不是參照去歲的例,将绮妹妹暫搬到莊子上安養?等養好了,再接回來。”
參照去年的例? 這不是勾绮羅見景生情,怨恨爺嗎?
秀英又算計绮羅,甚至于爺!
“莊子裡沒有太醫,”我直陳事實:“你绮妹妹的病且等太醫來瞧過後再說吧!”
先皇太後、皇阿瑪都指了羅美給绮羅看診。羅美也不負我望的救了绮羅一命。
绮羅投之以李,報之以桃,在大雪封路時接濟羅美雞牛羊肉等飲食,一來二去的交上了羅美。
羅美醫術精湛,為人謹慎。平常隻出皇太後、皇阿瑪、太子三處的診。
難得他跟绮羅來往,我今兒就以绮羅的名請他,但凡他來了,我就能光明正道地跟他套交情。
我永遠記得弘昐、弘昀高燒不退時的無力。結交羅美,别的不說,起碼多個救命機會。
……
“爺,福晉,”高福響亮回禀:“奴才請了羅醫正來替绮主子看診。”
真來了!
我壓住心底地歡喜,鎮定起身:“琴雅,羅美來了,爺過去瞧瞧!”
“羅美?”琴雅怔住。
當然是羅美!绮羅聰慧有頭腦,可不僅僅會摔跤賭錢。隻不過一般人她看不上,懶怠敷衍。羅美有醫術,救過她的命,看看,籠絡得多到位,一請就來!
……
直等看绮羅喝了藥,我方回上房。秀英已然走了,琴雅竟還沒睡。
“還沒歇?”我明知故問。
琴雅一向以嫡福晉自诩,大概從未想到她想都不敢想的羅美會不奉诏地為绮羅出診。
“爺,绮妹妹如何了?”琴雅不答反問。
“羅美說受了風寒,得養幾日。”
其實還有驚吓,犯了心悸,隻這話出口就是是非,不能說。
“對了,明兒你讓高福補份禮給羅美送去。往後年節,也都送一份。”
琴雅到底是嫡福晉,這給太醫的節禮曆來是她的職責。我既承諾過琴雅不偏寵绮羅給她管家添亂,就得照規矩辦。
再往後绮羅進宮,還得托賴琴雅照顧。
沒人會拒絕好太醫,琴雅也不能例外,立刻答應:“爺放心,奴才明白。”
我點點頭:“歇了吧。爺歇一刻,也當起了。”
琴雅想知道羅美一請就來的緣由,可以問高福。
總之绮羅對爺有大用。爺一向賞罰分明,賞绮羅人參珍珠都是她該得的——不是爺偏頗,更不是色令智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