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轉向胤祯。
胤祯不甚甘願地走近來:“四哥,咱們進宮給母妃請安!”
我大清“以孝治天下”,午後離京,得告訴母妃一聲。
永和宮看到富察,舒舒覺羅的一刻,我有些訝異:這麼大的雪,舒舒覺羅不在家安胎,還進宮請安?
……
聽說了我兄弟的來意,母妃笑道:“既是要随駕出行,本宮就不虛留你們了。這便就回去歇晌,養足精神好護駕!”
“再就是琪琪,”母妃轉對舒舒覺羅:“你現懷着身孕,又是頭胎。這樣的天,似你四嫂、小四嫂都知道在家保重。您今兒回去後可就别再出來了。放心,本宮知道你孝順。眼下你好好安胎,明年替祯兒生個小阿哥,就是對本宮最大的孝敬 。”
就說琴雅、玉婷近來怎麼又頻繁進宮,我恍然:原來是舒舒覺羅出頭表現,要一衆妯娌的強。
冬節绮羅落跑,舒舒覺羅功虧一篑。舒舒覺羅自知再難有誘拐绮羅的機會,幹脆轉抱母妃大腿,做足孝順文章,鞏固自身地位。
……
永和宮出來,走到阿哥所,胤祯跟我告辭:“四哥、十三哥,我回院瞧瞧!”
我點頭:“十四弟,你盡管自便!”
……
進到胤祥上房,更衣上炕。兩杯熱酒下肚,胤祥囑咐富察:“爺随皇阿瑪去南苑,少則兩三天,多則七八天。你記着除了臘月初一進宮給母妃請安外,就在家待着,哪兒都别去,串門都别!”
我舉杯沉吟:十三弟擔心舒舒覺羅一意孤行出意外,賴上富察?
别說,是舒舒覺羅能幹出來的事!
“嗻!”富察答應:“爺放心,奴婢明白!”
轉眼看到我,胤祥跟我碰杯:“四哥,我也是近日才聽說今春四月,咱們随駕南巡的時候,小十嫂忽然滑胎,算命的說是讓屬狗的陰人給沖了。回頭查出十哥的一個通房宮女屬狗,十哥暴怒,令人綁了宮女,抽得半死,丢出宮去!”
半死丢出宮去?我微一思索,随即醒悟:人命關天。皇子無故打死宮女也是大罪,給皇阿瑪知道了,一準送宗人府圈禁。老十打死了人,不便聲張,謊稱半死,屍體扔去化人場。家人來尋就回說丢了,如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家人想告都沒法告。
……
今夏皇阿瑪終止南巡時,指我和十三弟巡視災情。我回京原就較旁人晚了差不多一個月。回京後我日常待在暢春園藏拙齋,少有出門,身邊的绮羅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是十三弟剛剛告訴,我都忘了年初绮雲有孕的事。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認同胤祥的謹慎。
母妃偏心胤祯,連帶地偏愛他的孩子。富察不想遭受無妄之災,就離舒舒覺羅這個毒婦遠點……
臨近出發,雪可算停了。沒有漫天飛舞的雪花撲臉,迷離視線,這路也算能走——總之天黑前到達了南苑。
安營紮寨,巡夜查崗,一切都是行軍打仗的配置。這麼冷的天,為了少跑點路,我和胤祥合住一個營地。當然不止我和胤祥如此,老八、老九、老十、十四也是混住到一處,方便喝酒說話。
圍場追獵三天,皇阿瑪持火統射殺一隻老虎後,宣布回京……
進宮後照例跟着皇阿瑪給皇太後請安。
甯壽宮裡濟濟一堂,琴雅、玉婷、秀英都在,富察、舒舒覺羅、绮霞、绮雲也在。
看到翠容的一瞬,我心歎一口氣:翠容今年再嫁不出去,明年就更難遇好姻緣了——她看上的皇子宗室都看不上她,隻能下嫁。既然下嫁,現整個八旗年齡相當的,還就數年羹堯庶吉士出身,有前途。
……
甯壽宮出來,又去永和宮見母妃,方才回府。琴雅照例領了玉婷、秀英、懋華等後院婦人給我請安。
沒瞧到朝思暮想的绮羅,我省起她喝黃連湯的故事,不免嘀咕:連吃五天黃連,绮羅該是吃足苦頭了吧?
先前南巡,绮羅才吃三天茄子就跟爺認錯來了!
三言兩語打發走一衆婦人,琴雅使奶娘抱來了弘晖。
幾日未見,感覺弘晖的臉較印象實大了一圈,我不免歡喜:臉大是福。弘晖長得健壯,看着能夠立住!
“琴雅,”我明知故問:“再兩天才是初一,今兒甯壽宮怎麼那麼多人?”
“爺明鑒,皇太後相看秀女,替大哥選繼福晉。”
“哦!”我随口發問:“那人選定了嗎?”
“看皇太後、太子妃、惠妃的意思,多半就是步軍營總兵官張浩尚長女。”
步軍營總兵官?我沉吟:我嶽父費揚古下屬?
太子遏制胤褆勢力,就不能給他指大姓女。但到底是胤褆的繼福晉,我一衆兄弟的大嫂子,身份太低了不成——皇阿瑪跟前得交待得過去。
步軍營總兵官是從二品武官,官階夠是夠了,就是麾下一萬餘人,京師步軍一半的兵力。
“爺記得步軍營有左右兩個總兵官!”
這一個是張浩尚,另一個是誰?
“爺明鑒,”琴雅笑道:“張浩尚是右總兵官,現任的左總兵官到了年歲,已保舉淩普繼任左總兵官!”
淩普是太子門人,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張浩尚不僅受我嶽父轄制,還有淩普對打擂台。太子都考慮過了。
……
“爺,”琴雅主動告訴:“奴才聽宜妃的口氣似乎打算将翠容指給年羹堯!”
“唉——”
一提到這事我就忍不住歎氣:“今夏七月在暢春園宜妃就曾提過。爺想着翠容是留牌的秀女,年羹堯一個包衣,身份相差懸殊,惠妃一準不能答應。”
現舊話重提,自然是談妥了。
“爺,奴才聽說揆叙對年羹堯賞識有加!”
揆叙嘛,我心說:先前還賞識過绮禮,将玉容嫁給了绮禮。揆叙眼光不錯,就是不大會教女兒——成親不過半年,玉容就殺人害命,夫妻反目。
年羹堯可不似绮禮好性,翠容更沒有绮羅的才容,宜妃拿翠容牽制年羹堯根本就是癡人說夢——年遐齡都管不了的逆子,翠容憑什麼?
如此宜妃惠妃想指就指吧,無非又是另一出陪了夫人又折兵。
“年羹堯原有些人才,”我點頭贊同:“再男大當婚,年羹堯到了成家年歲,有些運勢福氣,也未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