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秦鎖兒保證:“嬷嬷,我以前是不知道,往後一準不往外倒了!”
“行了,過去的事就别提了。來,這包核桃你拿去和秦栓兒分了吃。”
“嬷嬷,這個……”秦鎖兒推辭。
“拿着吧。這天冷,人就容易餓。你和秦栓兒起早貪黑的伺候主子,餓了墊補墊補。咱們主子一向是吃完了就買,不在乎你倆個吃的這點。”金婆子慷绮羅之慨。
“那就謝謝嬷嬷了!”
“對了,吃完了回頭記得把吃剩的核桃殼放這個筐裡!”
莫名地,我心裡升起一種金婆子為了攢核桃殼給秦栓兒、秦鎖兒核桃吃的荒謬——古人買椟還珠,今兒金婆子送核桃攢核桃殼。
“嬷嬷,這核桃殼還要分開放?”秦鎖兒不解。
“是啊,這核桃殼可是好東西,可以當炭用。比如你給主子坐夜的時候,抓兩把放火盆裡,再埋幾個山芋,一個時辰後扒出來,就是現成的宵夜!”
“嬷嬷,您知道得可真多!”
“這哪兒是我能知道的?都是主子說的。主子說這核桃殼燒起來跟果木炭一樣有股子天然的果木香,可以代果木炭用!”
果木炭?
京裡常見的炭是金絲炭、銀絲炭、紅蘿炭和黑炭。宮裡皇太後、皇阿瑪、太子、母妃都用金絲炭,我府邸用銀絲炭,郭絡羅家我雖說沒去過,但多半是跟我府邸一樣的銀絲炭,再不濟也是紅蘿炭。一般小民才用黑炭。
果木炭,那是風雅文人圍爐煮茶才用的珍稀炭,一般人聽都沒聽說過。
绮羅不僅知道果木炭,甚至于知道可以拿核桃殼替代使用,顯見得是懂茶的。
因為我的緣故,绮羅患上心疾,常年吃藥,再不能喝茶……
“嬷嬷,這核桃殼您讓我用,您不打算捎回家?”
“這個不能捎,”金嬷嬷義正言辭道:“得留着給主子烤山芋!”
“主子吃烤山芋?”秦鎖兒的聲音很是驚訝。我的一點傷感也跟着煙消雲散。
山芋這玩意都是吃不上飯的莊戶拿來充饑的。绮羅一個貴女,怎麼跟升鬥小民似的夏天炸金蟬,冬天烤山芋,什麼都吃?
“呵!”金婆子幹笑:“現這點核桃殼不夠用,等幾天攢足了烤一回,你就知道了!”
好吧,剛是我想多了。
我抹一把臉,加重腳步進門……
“貝勒爺吉祥!”绮羅領着春花給我請安。
“起來!”我一把拉起绮羅,炕上同坐,順帶撇了眼炕頭亂七八糟的果盤紙包,心裡搖頭:秋花秋柳秦栓兒秦鎖兒四個人見天收拾,屋子還是亂七八糟,不能見客。
先前在家,不定如何狼藉。
不怪金嬷嬷膽兒肥,自己連吃帶拿不算,還能分羹秦栓兒、秦鎖兒,實在是绮羅東西糊塗亂堆,自己都沒個數。
绮羅這個随性脾氣!
……
臘月初四,胤祺二十二歲生辰。不是整生日,加上人還年輕,胤祺就沒下帖子請人。但身為兄弟,必是要賀他一回。如此下朝後除了太子,我一衆兄弟都來胤祺府邸喝酒。
福晉們自然早就到了。胤褆兩個側福晉,胤祉的嫡福晉、側福晉、庶福晉,琴雅帶着秀英、懋華等四個格格都來了。當然還有绮霞和玉容。
舒舒覺羅倒是沒來,想必是跟玉婷一樣在家安胎——比起胤祺一個閑散生日的虛熱鬧,到底還是平安生産更重要。
這是繼冬節家宴之後第一次跟绮霞同席共坐,我恍若無事地接受請安、問好。
俗話說“最毒婦人心”。宮裡太多的毒婦,我早見怪不怪。何況一切都是推斷,沒有實際證據。
至于玉容,绮禮不會讓她好過的。我犯不着自降身份,給她臉。
……
我十幾個兄弟,差不多每個月都要慶生喝酒,沒可能都一喝喝一天。胤褆午時一過就走了,胤祉跟着告辭,我和胤祺交情普通,眼見差不多意思到了,一般告辭。
二門外下車,看到牆邊有一筐凍梨和好幾口口袋,秀英詢問:“這些東西怎麼擱這兒?”
高福跑過去問了當班的小厮兩句,轉臉告訴:“耿主子,這是绮主子使人買的凍梨瓜子花生和核桃,奴才們正要送去!”
不是,臘月初一绮羅不是買了五斤花生五斤瓜子嗎?這才過去幾天,就吃完了?也不怕上火?
好吧,凍梨消火。绮羅知道藥理沒錯,但大冬天的吃冰,不冷嗎?
秀英聞聲愣了一下,方才吩咐:“既然是你绮主子的東西,這就使人送去吧!年下人來人往地,這大門口可不能堆東西!”
……
回到書房,更衣喝茶,我吩咐高無庸:“把門上記錄拿來!”
爺瞧瞧绮羅都買了啥,花銷了多少銀子!
一時記錄拿來,我一翻,好家夥,除了臘月初一和今天,初二傍晚買了一筐凍梨、五斤瓜子、五斤花生、五斤杏仁——我往前翻了翻,初一是奶油味瓜子,椒鹽味花生,初二椒鹽味瓜子,奶油味花生,有些區别。再往後翻,今兒是椒鹽味瓜子和生花生。
臘月至今四天,绮羅已買了十五斤瓜子、十五斤花生、十斤核桃、五斤松子、五斤杏仁和兩筐梨。加上跑腿打賞,得二兩銀子。八兩月銀,就夠绮羅買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