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藍靛公報私仇，折辱主子，按我家法，原該杖斃，但如此一來，琴雅跟绮羅勢必更不可解。琴雅是嫡福晉，占了嫡庶大義，即便是我，也要禮讓三分。绮羅跟她硬碰，無異于以卵擊石。
所以過去兩日的事，我現不能追究，我得忍，绮羅也得忍……
擦淨身體，朱紅退下。绮羅終于和我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貝勒爺，請您許奴婢伺候！”
“嗯！”
我低下頭，親吻绮羅。
“法理不外人情”。法尚有情，何況内帷枕席？
不管琴雅怎麼立绮羅規矩，绮羅終會明白爺不是琴雅，爺對她不隻有規矩，還有情意。
至于琴雅，呵，她招绮羅來上房，又花這麼大力氣送上我床，爺必然得領她的好，盡情盡興！
而爺對绮羅的喜愛也是當下爺能給绮羅的最大保護——若不是琴雅顧忌她的賢德名聲，绮羅根本活不到現在，早已死了！
……
早起，看到臉旁邊的空枕，我靜默一刻。
雖說妾不整夜，但琴雅既跟我展示賢德，還不該賞绮羅些恩典?
昨兒臨睡前，我特地将绮羅摟抱懷裡撫慰，琴雅到底還是趁我睡着趕走了绮羅。
連這一點水到渠成的恩典都不肯給，琴雅的賢德，真經不起考究。
“高無庸，”我叫人：“衣裳！”
看到窗戶紙比往日都白，我問送衣服進來的心腹：“夜裡下雪了？”
绮羅是冒着雪走的？
绮羅可不是我，每日披星戴月地上朝，哪兒禁得數九寒夜的罡風?
“爺明鑒，”琴雅領了朱紅、藍靛進來，笑接道：“俗話說‘雪後寒’，‘下雪不冷化雪冷’。绮妹妹家去時，雪才剛下。倒是現在雪停了，反比夜裡還冷些！”
琴雅的意思是绮羅走時她還沒睡，她等我睡後才歇，現又在我起前已起?
《女誡》雲：晚睡早起。既然琴雅恪盡婦責，我怎麼也得關心兩句：“琴雅，你起這麼早幹什麼？你生産還不到百日，合應該多休息！這些隻使丫頭們做吧！”
“奴才伺候慣了，使丫頭總覺得不放心。”說話間琴雅接過高無庸手裡的衣裳，伺候我更衣，朱紅藍靛預備漱口水、青鹽、胰子……
琴雅大面上從無可挑剔。加上她剛又生了弘晖，還未過百日，我實不好給她沒臉，更别提因為绮羅一個妾侍口角——給人知道了，絕對是我寵妾滅妻。
我忍……
“告訴秦栓兒，秦鎖兒，”上房出來我吩咐高無庸：“全神伺候他們主子，一步都别離。爺不許一點意外。”
绮羅心高氣傲，一個疏忽，即是我的後悔。
……
今兒最大的事就是胤褆娶親。這于我兄弟原是家常便飯。今兒唯一的特殊就是胤褆已經開府，這洞房做在王府寝殿。
所以乾清宮、甯壽宮請安出來，我兄弟連同太子一起來胤褆府邸。
太子出宮，儀仗必然是排在我兄弟之前，再那個排場也不是我兄弟能比。
一時太子在鼓樂聲中上轎，轎簾放下，文德馨高聲呼喊：“起轎！”
我不免覺出不對：今兒胤褆娶繼福晉，這陣勢怎麼看着似太子娶親?
掃一眼胤褆，胤褆沉着臉不說話，顯然對于太子搶了他這個新郎官的風頭很不高興——胤褆出行的郡王儀仗原是我兄弟獨一份。
現胤褆走在太子之後，似前纛啥的都不能用，隻能跟我們兄弟一樣，就一輛車，沿途百姓誰還再能留意到他?
我擡頭望了望天，天依舊陰陰的，還似有雪。
“四哥，”胤祥走近我：“咱們走吧！”
轉身上車，看到胤禩尤在跟胤褆說話，我不覺一愣：這都幾點了，還不去迎親嗎？
胤祥順着我眼光瞧到，悄聲告訴：“四哥，聽說今兒是赫奕去張家迎新！”
赫奕?皇阿瑪不是分派他負責南巡事務嗎？胤褆婚儀開始就是胤禩的差，怎麼換人了？
胤祥四下望望，示意我上車說。
……
坐上車，胤祥方提點我：“四哥，您怎麼忘了，八哥至今沒得一兒半女。”
聞聲我恍然大悟。内務府迎新儀仗雖不要求個個都似全福福晉一般的全福人，但領頭的總管大臣大婚幾年沒得一點消息，終不大合适——即便胤褆不計較，胤禩也當主動避讓。
“确實！”我不免感歎。
明兒的陛見禮，不必說，還得是赫奕夫妻。胤禩白忙半個月，結果這人前露臉的事都便宜赫奕得了去，皇阿瑪跟前還落個夫綱不振，後繼無人的印象。
大婚至今胤禩什麼都聽绮霞的，現在——我苦笑：绮霞有宜妃、安郡王府兩座靠山，胤禩不能休妻，除了隐忍，又能如何?
我也是一樣！
“四哥，我還聽說是太子跟皇阿瑪提的，皇阿瑪才升了赫奕内務府總管大臣！”
内務府掌控宮中一切用度，包括東宮的衣食住行。太子日常開銷不想看老八眼色，必然要安插自己人。
“現八嫂可着急了，到處尋醫問藥！”
那是該着急，我心說：現都康熙四十年臘月了，離康熙四十二年的大選滿打滿算就一年帶兩個月。婦人懷胎要十個月，坐月子，過百日，這都要十三四個月了，如此绮霞隻有近一兩個月懷上了，還得是個阿哥，老十、十二弟、十三弟、十四弟的婚期再延一延，才能趕上。
别到時候事情還是胤禩幹，功勞全叫赫奕得了去，那就成大笑話了！
“特别是小十嫂又有了！”
绮雲又有了?
我有些驚異：“她身體倒是好！”
绮雲一個側福晉，想跟将來的嫡福晉分庭抗禮少不了绮霞支持。绮雲不蠢，就該知道現送绮霞最好的人情就是求子方。
如此绮霞用了绮雲的的方子若是都還無效，那絕對是身體有大毛病。
“小十嫂現在保胎那個陣仗，”胤祥呵一聲笑了：“四哥，您是沒見！”
“她這一胎生下來，”我就是論事：“就是十弟的長子女。必然得力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