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甚好隐瞞的,我接茬點頭:“嗯!”
“那也好。绮妹妹的生母原是南邊人,绮妹妹此番随駕南巡,保不齊還能認親。”
“認親?”我疑惑地看向玉婷,心說:這是打哪兒說的?
“爺明鑒,”玉婷笑道:“奴婢也是今兒酒席上聽舒妹妹說的。”
舒舒覺羅?這個饒舌精!
“舒妹妹說绮妹妹的生母姨娘原是曹寅的家伎。似京裡的舞班戲班多是兄弟姊妹一大家子人。曹家戲班裡現還有绮妹妹的姑媽姨娘表姊表妹啥的也未可知,這家學淵源地,沒準才貌歌舞比绮妹妹還強!”
我……
尤是早知道舒舒覺羅狗嘴吐不出象牙,我還是為玉婷轉述的舒舒覺羅言辭震驚到了。
衆所周知,郭絡羅家上下對绮羅生母諱莫如深,甚至于對绮羅無視。我也從未曾想過绮羅生母可能還有兄弟姊妹——绮羅除了绮霞绮雲兩個同父異母姊妹外,還有跟她一般美貌的表姊表妹。
舒舒覺羅的話不是一般荒誕,但我不能鐵齒銅牙,咬定沒有這個可能。
似宮裡最擅舞蹈的王庶妃,康熙二十五年進宮時的身份是内務府包衣,李煦的娘家表妹,自幼跟着姑姑在李家長大,父母無名可考。
康熙三十三年王庶妃生下十五弟胤禑後,忽刺刺冒出一個不在旗的漢人知縣父親王國正。
其間隐秘,無人敢究。
由此,绮羅生母姨娘有個把兄弟姐妹亦在所難免。
轉念我又想到绮羅有表姊妹也好,很可以給老九、十四一人一個,解了他們對绮羅的妄想,有益我手足和睦。
但,“曹家班裡有嗎?”
我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
去歲南巡又不是沒看過曹家班的戲和歌舞,幾個旦角領班都是清麗有餘——沒一點豐腴。
“爺說的是,曹寅的家班小戲咱們都見過,都是跟畫上一般伶仃俏麗的江南美人。不過舒妹妹說了,漢人以瘦為美,曹家班子飲食嚴苛,先绮妹妹的姨娘也很瘦削!”
是這樣的嗎?
……
玉婷院子出來照例來看绮羅。進屋看到炕頭架子上亂七八糟的果盤點心包,我心歎一口氣:就沒人似绮羅這般往屋裡堆零嘴點心,肆意吃喝。绮羅的豐乳肥臀就是吃出來的。
即便曹家班裡沒有绮羅的表姊妹,但凡歌舞伎敞開吃喝,保不齊就能造出一溜串的绮羅——東施效颦古來有之,而豢養瘦馬更是江南風俗。
琴雅今兒一反常态地同意绮羅跟我南巡,想必也是聽了舒舒覺羅的話。以為我寵愛绮羅,隻是一時新鮮,不能長久。
……
“貝勒爺?”
眼見我遲遲不坐,绮羅出聲喚我。
我反應過來,撩袍坐下。
“貝勒爺,您請喝茶!”
跟往常一樣,绮羅端茶敬我。
接過茶杯,放下,我挑起绮羅的下巴,仔細打量,心裡也頗為懷疑:若世人都跟绮羅一般美貌靈慧,那我還會似現在這般深愛绮羅嗎?
譬如我曾愛過懋華,愛過玉婷,現還不都褪了當初的熱情?
一生一世一雙人,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摯愛一生?
……
绮羅瞪着杏眼,滿臉疑惑。我放開绮羅,端起茶杯,随口吩咐:“绮羅,爺賞你的《大樂賦》呢,拿出來!”
打我去歲生日之後,《大樂賦》便成了我和绮羅之間的禁忌。現南巡在即,接下來半年都是我和绮羅獨處,我不想養大绮羅的心,名分的事就不能再避而不談。
绮羅望望我,不出聲地翻出了《大樂賦》,跪舉求我:“貝勒爺,您許奴婢伺候!”
“嗯!”
就着绮羅的手,我翻到《妾章》,手指告訴:“照這個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