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眼定了好一刻，方才應承：“奴婢服侍貝勒爺！”

眼見绮羅乖順脫衣，我暗舒一口氣。

此番南巡，我首當大任，絕不能出纰漏。皇阿瑪一向守禮，绮羅作為我的妾室，首當其沖，當安分守己，不招是非——似去歲圍場上的抗逆，再不能有！

當然，绮羅聽話，我一個爺也不會虧她。绮羅遲早會明白，兩情相悅其實跟妻妾名分無關——即便她嫁與我為妻，我也有心跟她試試這妾章花樣。反過來，琴雅與我為妾，我對她也似跟秀英一般按部就班。

……

绮羅院子出來我回書房。經過秀英院子，看到敞着門兒，我想了想，轉了進去。

秀英跟绮羅一般都是庶福晉，大面上，我得端端水。

一根紅燭，一爐檀香，秀英獨坐炕上挑燈夜讀。

看我進屋，秀英放下書跟我請安，我掃一眼桌上的書，《吳氏中饋錄》，江南最出名的民間烹饪著作。

撣袍落座，我随口發問：“這麼晚了，還在用功？”

“爺明鑒，”秀英捧茶給我：“五公主贊譽绮妹妹做的福壽全博采滿菜和漢菜之長，奴婢對漢菜不甚了解，故尋了書來習讀！”

京師苦寒，民衆口重，京中漢菜館子多是魯菜，淮揚菜館零星。直至去歲南巡，皇阿瑪打江甯帶回張東官後，民承官俗，京師才開始風行淮揚菜。

秀英作為管家，能留意到京師酒席變化，主動學習，可謂用心。就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我心裡一動，瞬間恍然：秀英想跟我去南巡。

照理，我也該帶秀英去南邊逛逛。奈何我抛舍不下绮羅。惟隻有讓秀英失望了！

我點點頭，以為嘉獎，轉臉呼喚管家：“高福，高福，将大廚房南邊來的廚子挑一個來伺候你耿主子！”

“奴婢謝爺恩典！”秀英按壓下心底的失望，跟我謝恩。

“罷了，”我和煦笑道：“這《吳氏中饋錄》原是宋人編著，距今已好幾百年。和當下南邊菜肴多有不同。秀英，你若隻管照書習讀，難脫紙上談兵之嫌。倒是爺挑個南邊的廚子給你使喚，來的便宜！”

繼琴雅之後，我又送秀英一個廚子。這回南巡，我提醒自己：說不得還要挑幾個南邊兒廚子帶回京來！

……

早起正月初八，弘晖百日。下朝後，我兄弟福晉齊聚我府，我嶽丈費揚古一家早都到了，我趕緊擺酒唱戲招待不提。

老八敬了我和費揚古兩杯酒後，即跟我告辭。我知他今兒請年酒，府邸許多門下賓客，自不作虛留。

老八離席後，我以為跟他交好的胤褆将跟着告辭，沒想胤褆坐得闆搖不動，沖我笑道：“四弟。前兒你抄給我的那個福壽全方子雖說繁瑣，卻是能補氣養生。似弘昱，打他額娘薨後，一直精神不振，胃口也不好，一頓用不了幾口。沒想前兒聞到福壽全的香味後，竟胃口大開，連湯帶水地用了大半碗。奶娘看了不放心，特地請了太醫來看方診脈，直聽到太醫誇方子好，弘昱也能用，但吃半碗無礙，方才作罷。現不過吃了三日，弘昱這氣色看着就是兩樣了！”

弘昱是先大嫂子伊爾根覺羅氏連生四個格格後才掙到的阿哥，也是胤褆唯一的兒子。胤褆愛重弘昱原不必說。即便是我，聽說福壽全有益弘昱，都覺高興——我皇家孩子太多夭折，能長大成人者不過半數。

胤祉聞聲立刻搭腔：“大哥，太醫說多大的孩子能吃這個福壽全？”

……

俗話說“為人父母方知父母恩”。我一衆兄弟多初為父母，無不期盼兒女生長健壯，話題一開，無不關心。如此直等福壽全上桌，葷香滿堂，胤褆方才醒悟這一坐一聊便是大半個時辰——平日我兄弟吃席，礙于老八無子，都沒似今兒這樣盡興聊過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