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幹一盆福壽全，胤褆方領了一衆兄弟跟我告辭。對于今兒一衆兄弟能捧場給面坐這麼久，我已萬分滿意，當下笑道：“大哥、三哥，五弟、七弟、九弟、十弟、十二弟、十三弟、十四弟、十五弟、十六弟，你們盡管自便！”

……

目送我兄弟離開，費揚古跟我笑道：“四貝勒，奴才鬥膽，跟您讨張福壽全的方子！”

費揚古兒女雖說都已成年，但孫子尚幼，剛聽了我兄弟的談論，就此動心。

費揚古想要方子完全可以找琴雅，現當面跟我讨，自然是敬重我的意思，我必是答應：“嶽父，您老客氣，一張方子而已，我這就讓高福抄來！”

……

臨近午時，送走我嶽丈一家，我方攜琴雅、玉婷、秀英、懋華等來胤禩府邸拜年——琴雅沒使朱紅去請绮羅，我也沒提。

绮霞對绮羅不懷好意，绮羅沒得送上門去自投羅網。

……

胤禩府邸披紅挂彩，一番裝飾，比才剛大婚的胤褆王府都喜慶隆重。正堂戲台演的也是我沒見過的新劇。

一時寒暄落座，又互敬一圈酒，我方聽得胤褆給胤祺講台上戲詞：“這一段是趙匡胤風雲夜造訪丞相府，問計趙普統一天下！”

我看過《宋太祖龍虎風雲會》劇本，聞聲知雅意，立刻知道現唱的是《訪普》一折。

《風雲會》講的是宋太祖趙匡胤打天下的故事，足有四折。一般堂會常聯系演的都是有淨有旦，有情有義的《千裡送京娘》這折。

京裡許多戲班，《訪普》這折一準有班子能演，但我長這麼大，真沒在點戲的戲折子上見過——太子名分早定，誰家辦酒想不開，請我兄弟看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一統天下的戲？

這不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

胤禩一向知進退，沒想今兒請年酒，擱府邸唱這一出？

掃一眼早到的胤祥，胤祥端着酒杯走近我：“四哥！”

幹完杯中酒，胤祥笑道：“四哥，八嫂說連日吃酒看戲，為《大鬧天宮》、《目連救母》的鑼鼓點子吵得腦門疼，而《西廂》《牡丹》又是大家夥都看爛了的。倒是南府新進的這個外學班子能唱整本的《風雲會》，臘月二十三宮裡祭竈酬神得了皇阿瑪的賞，請咱們兄弟看個新鮮。”

本朝沿用前明教坊司制度管理演藝之事。教坊司所在原是吳三桂長子吳應熊府邸。吳應熊壞事後，原來的“額驸府”名頭不能再用，遂以其在紫禁城之南，稱為“南府”。

南府歸屬内務府，内裡又分“内學”和“外學”。“内學”都是學唱戲的太監，“外學”則是從全國各地特請的名班名角。

老八身為内務府總管，府邸請酒利用職權就算了，绮霞何能得了便宜還賣乖，頂在腦門上招搖？

更别提《風雲會》這部劇由趙匡胤是龍，趙普、曹彬、石守信、王全斌、潘仁美等文臣武将是虎，龍虎同聲共氣，雲從龍，風從虎，君臣相得，共成大業而得名——連帶地這《風雲會》，宮裡唱得，民間唱得，獨我兄弟不能唱。

“四哥，”胤祥度我臉色，勸我：“一出戲罷了，何況皇阿瑪都誇好！”

是啊，皇阿瑪都誇好，我再覺不妥，也不宜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