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意這段日子一直泡在橘園裡,每日披星戴月,早出晚歸,好在功夫沒白費,橘園的清理工作已經接近尾聲,接下來也就輕松多了。
大年三十,在橘園忙了一整天的許知意直到夜深了才回青石巷,她剛下馬車,便見紅姐撐傘站在巷口。
這雪是傍晚才開始下的,不過兩個時辰,便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牆角幽幽的燭光明明暗暗,将紅姐的身影拉的老長。
也不知紅姐再此等了多久。
許知意匆匆向寶兒爺道了别,趕忙奔向紅姐,她接過傘來,緊緊握住紅姐冰冷的手,撒嬌般嗔怪道:“大冷的天,何必等在巷口,我有腿,也識路,總能回家的。”
“今日是你來揚州過的第一個年,我早備了好酒好菜就等你回來,誰知你遲遲不歸,我心裡放心不下,這才來巷口等着。”
說着,紅姐用手戳了戳許知意的小腦袋瓜:“我好心眼巴巴的來等你,你就這般作踐我。”
許知意趕忙挽起紅姐的胳膊,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袖口暖着,急忙轉移話題道:“哎呀,也不知李掌櫃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媛娘姐姐可有做蔥爆羊肉,我正饞這口呢。”
“李丙那家夥能準備什麼,當然是他的大白菜了,”紅姐一提起李掌櫃就一肚子火氣,她搖頭道:“也不知媛娘瞧上他什麼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整日裡隻會打他那張算盤,擺弄他的大白菜!”
許知意笑道:“那你還肯把媛娘姐姐嫁給他,小團和小圓過了年就五歲了,如今你再怎麼反悔也晚了。”
她們正說着,剛走到了門口,就見兩個身穿紅衣,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互相追逐着向她們撲來。
許知意一把就将小圓抱在懷裡,将傘立在牆角,才騰出手哄道:“小圓這是怎麼了,小嘴撅的都能挂個小葫蘆了。”
小圓癟癟嘴,伸出小手指向紅姐懷裡的小團,委屈道:“小團壞,小團偷吃羊肉,小圓沒吃,小圓乖,小團壞,阿娘兇……”
小圓說着說着竟要開哭,許知意連忙從荷包裡翻出一塊桂花糖來,獻寶似的湊到小圓面前:“小圓乖,小圓不哭,小圓沒吃到羊肉,吃一顆糖糖可好?”
小團被紅姐抱在懷裡,見妹妹哭了,趕忙道:“妹妹吃糖,妹妹不哭,哥哥錯,哥哥道歉,對不起妹妹……”
小團說着說着竟也要哭,許知意又從荷包裡拿出桂花糖,放在手心:“小圓原諒哥哥好不好,原諒哥哥就把這顆糖給哥哥吃好不好?”
小圓指了指糖,又指了指小團,道:“原諒哥哥,哥哥吃糖。”
兩個小家夥都吃上糖了,這才破涕為笑,從她倆懷裡出來,就歡歡喜喜的玩去了。
紅姐伸出手為許知意點了個贊,佩服道:“還是你有辦法,我每次看到這兩個小家夥要哭,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許·幼師·知意邪魅一笑,深藏功與名。
媛娘見兩個孩子不鬧了,才從廚房出來,手裡還提着鏟子:“小許回來了,你先去飯廳坐好,我這最後一個菜出鍋就好了。”
紅姐一把搶過鏟子,佯裝怒道:“你做了什麼,瞧把我們小圓委屈的。”
媛娘支支吾吾道:“他倆龍鳳胎,做什麼都一起,小團偷吃了我半盤子羊肉,我就把他倆都罵了一頓……”
“那誰知道就小團一個人吃了,小圓沒吃,那我捎帶手就……”
媛娘面對這個潑辣兇悍的親姐姐,越辯解越小聲,最終撂挑子搶過鍋鏟:“我還得做菜呢,鏟子還我。”
說完就一頭紮進了廚房,嘴裡還嘟囔着:“眼不見心不煩……”
李掌櫃谄媚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娘子莫急,娘子莫氣,我來給娘子捏捏肩可好……”
“一邊帶着去!”
許知意和紅姐對視一眼,都噗嗤笑出聲來。
今夜的風雪甚是大,可今日的酒似是能驅除一切寒冷,任它屋外風雪漫天,隻要有酒有肉,隻要有他們在。
許知意舉杯,依次向紅姐,媛娘,李掌櫃敬酒,還不忘和小團小圓碰杯,幾杯烈酒下肚,她的雙眼漸漸模糊,天旋地轉間,一頭倒在了桌子上。
……
“起床了,起床了——”
許知意翻了個身,将頭埋進被子裡,迷糊道:“紅姐,我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紅姐大手一揮,将許知意的被子掀起,自顧自的疊了起來:“大年初一就賴床,小團小圓都起來了,你個當姨的能不能做個好榜樣!”
“紅姐~我頭疼~”許知意強睜開眼睛,可憐巴巴的哀求着。
“活該!”紅姐嘴上這麼說着,還是端來一碗醒酒湯遞給許知意:“知道自己酒量差,昨晚還喝這麼多,現在知道疼了吧。”
許知意眯起眼睛,幸福的捧着醒酒湯,小口小口的喝着。
“砰——”
“小許小許,快穿衣服——”
媛娘拎着掃帚闖進屋來,見許知意還喝着醒酒湯便趕忙催促道:“快些穿衣服,快些梳妝打扮,那誰來了。”
哪誰?
誰?
紅姐和許知意都一臉迷惑的看向媛娘。
媛娘擠了擠眼,調笑道:“還能是誰?”
“當然是那個柳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