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煜從原主的記憶中扒拉出了輿圖,試圖了解雍朝的地域環境,最終目光定格在了曆州的所在之處,心思卻被完全另一個地方所吸引。
這是個得天獨厚的好地方呀!
暗自思忖着,虞煜心中已有決斷。
看着虞煜陷入沉思,家令有些不明就裡,雖隻過了一夜之間,但他覺得中箭醒來後的太子似乎沉穩了許多。
正好巫醫前來送藥,家令接過後躬身親呈虞煜,而陷入思考的虞煜卻正覺口渴,看見遞到眼前的杯盞還以為是茶水,接過來一飲而盡,不料杯中滿盛的是苦澀的藥汁,苦得他整張臉瞬間都皺了起來。
“殿下?”
看他神色有異,家令心中一緊,擔心他的傷口再度發作,不由自主的向前疾行了幾步,又在驚覺自己逾越之後,略微後退,但眼中閃過的擔憂之色,難以掩飾。
“殿下若感不适,還請讓巫醫查驗一二,另行診治,切勿強撐呐。”
聽着家令語重心長的話語,虞煜才發現帳中還有一人,穿着打扮與其他人全然不同,長發完全披散開來,身着花花綠綠褴褛衣衫,此刻正恭敬的跪趴在地上。
一瞬的遲疑之後,虞煜想起了他的身份,是這個時代裡特有的巫醫,巫者與醫者之間的過渡産物。
這可是尖端人才呀!
看着跪趴在地的巫醫,虞煜眼前一亮。
要知道在這個不問蒼生問鬼神的時代,全民治病基本都靠巫者跳大神,像巫醫這種懂得用草藥來輔助治療的巫者,已經是時代的弄潮兒。
但想起其雖有效卻粗暴異常的治療手段,虞煜還是暗搓搓的抖了一下,婉拒了家令的好意,表示自己并無大礙,并出言誇贊了一直跪趴在地的巫醫,讓其先行下去休息。
“軍中是否安穩,其他人現在何處?”
看着淡定從容,安靜退去的巫醫,虞煜對他的評價又提升了一個台階。面對依舊擔憂的家令,他正了正神色,轉移了話題。
“衆臣現皆候在帳外聽诏。”
家令沒有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但虞煜心底已有計較,在皇帝被誅,太子重傷及王朝或許覆滅的接連打擊下,軍中人心必定是浮動不安的,若非此前的龍吸水異象暫時給士兵們打了一劑強心劑,隻怕早已發生嘩變。
他雖然沒有做過統軍調度的工作,但原主畢竟是在封建正統教育下成長起來的太子,封建帝王所該擁有的政治素養,他是一樣不落的完全學過,對于這些知識原主的實際應用程度虞煜不做評價,但總歸紙面實力看起來是極好的。
再加上他本身擁有多年的基層工作經驗,深知群衆工作的重要性,在這樣的特殊時刻,無論是原主的記憶所學還是他的工作經驗都提醒着他,做為全軍的主心骨,他應該在衆人面前露上一面,傳達出自身安然無恙的信息。
穩定軍心的同時,也要趁機了解一下自己目前的實際力量,才好繼續制定下一步的計劃,畢竟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前有曆州安存德磨刀霍霍,後有梧州龔守仁虎視眈眈,他現在夾在二者之間難以騰挪,若再不得破局之法,性命危在旦夕。
想着,他不顧阻攔,執意要求家令扶他下榻。
而随着身體的移動,整個人逐漸被胸口的隐痛所吞噬,等他安穩的站在地上之時,全身已被冷汗浸透,扶拄着家令的手掌也因疼痛而微微顫動。
以巾帕拭去額頭臉頰的汗珠,他微微閉目穩定心神,拂開家令攙扶的雙手,自己一步一頓的嘗試行走,直至帳門前略作停頓,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方才掀開帳簾向外走去,步履穩定,若非知情人,都看不出他片刻前還躺在床榻之上難以挪動。
甫一出帳門,一股雨後濕潤的空氣瞬間侵襲了他,清風攜着寒意,刺激着他的口鼻,讓他控制不住的微微咳嗽了幾聲,胸前的傷口被咳嗽的動作拉扯,疼得他臉色發白。
但考慮到此刻身處帳外,周圍之人能清晰的看到他的一舉一動,他還是忍着劇痛挺直了脊背,正視着在原主記憶中閃現無數次,但卻是第一次真正出現在他眼前的屬臣和軍隊。
和他猜想的沒有半分偏差,士兵們三三兩兩的圍着篝火席地而坐,所有人的目光顯得空洞無神,神色中透露的盡是疲憊和無奈,一些疲憊的士兵倚着帳幕打盹,盔甲随意散落一地。
而他的屬臣則全部圍站在他所在主帳前的空地之上,無人交談卻一臉沉重,整個營地陷在一片死寂之中。
虞煜毫不懷疑,以這樣頹唐的精神狀态,若此刻有敵人突襲,那他們絕對會死得透透的。
首先注意到虞煜的是站立在主帳之外的屬臣們,看他來到帳外,驚訝不已的對視一眼,紛紛走上前來與他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