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安葬在何處?”
“怎麼了?”
“沒什麼。”
任聽白還是告知了李星瀚父親安葬的地點。
他們約好了明日再見,李木魚也與李星瀚啟程回去。
萬冬城中黑夜長過白日,而那千萬盞天燈,又将萬冬城的夜照地通明。
他們走向黑夜深處,街上寂寥無人,有她與他并肩一起的背影,有噬靈獸悠閑安靜坐在李星瀚肩上的背影,以及,天燈照耀下他們投影在青磚路上的長長的影子。
兩人,一影。
“我們今天沒買成衣服。”李木魚遺憾道。
“明天還會來,來了先買衣服再做其他事。”
李星瀚不冷不熱地回道。
李木魚看了眼前方的濃黑與更遠處斑點星光。
“我見過藍色的天,粉色的晚霞,璀璨的夜,如果夢境是另一個時空裡的真實存在,我希望我下一生,能投生到那個時空去。”
李星瀚對她所描述的,熟悉卻感到陌生,那是他所知卻未曾親眼所見過的,可腦子裡竟有畫面,也知道它們的存在。
他不禁追憶過去,卻想不到半點細枝末節。
“等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他驟然住嘴,将後面的話留在心裡。
等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改變這個世界的天空,我已經忘了當初為什麼創造了如今這個樣子的世界。
他想到什麼,目光直入黑暗深處,仿佛要從中追蹤一個逃竄的線索。
他反手拉住她手腕,也收停兩人的腳步,迷失的大腦像突然找到出路,他急聲反問她,“你剛才說什麼?”
李木魚好奇,“我剛說的藍天晚霞嗎?”
李星瀚挪過視線與她四目相對,“我好像知道找回記憶的辦法了。”
“什麼?”李木魚期待地看着。
李星瀚對視她的雙眼,“我要向玄燭師傅拜師,我也要成為一名清夢師。”
李木魚癡愣地眨眨眼,“恐怕師傅不會同意,一個我就夠讓他被同門子弟排擠的了,他再不經過師門考核選拔收個你,師傅恐怕都要面臨被逐出師門的風險。”
李星瀚轉過手,毅然決然,“我會努力,要通過哪些選拔考核,我也會朝那個方向努力,我不想自己不明不白,我想知道我是誰。”
“嗯。”李木魚鄭重點頭,“那我幫你。”
李星瀚轉回來看着她,面露淺淺笑意,又與她說,“李木魚,你也要努力。”
她眼神猶豫,乖巧地抿唇,仿佛努力對她而言太為難她。
李星瀚不禁松手,要松手,才意識到自己竟抓着她那麼久,他往她腦門彈了一指,道,“我若要找回記憶,自己努力是一回事,也需要你的幫助。”
李木魚呆萌地歪過頭,“怎麼幫?”
李星瀚隻是看着她,隐瞞不語。
抱歉,我需要進入你的夢境。
為什麼我所知道的會出現在你的夢裡,你到底有怎樣的能力?
李木魚,你生來是限制我的嗎?
看他不說話,李木魚以為自己刁難他了,便繼續往前走,背起手來學着玄燭走路的模樣,大搖大擺闊步走。
“我呢,很講義氣的,朋友的事兒,就算千難萬難,我也會幫忙。”
李星瀚嘴角向上,看着她,悠悠地跟了上去。
進入森林邊境,此處已沒了燈光,黑森森的林子壓迫而來,李星瀚不由地倒吸口冷氣。
“我竟然不适應黑暗,實在不應該。”
他是在感歎做為人類眼睛有所限制,在黑暗當中失去視野。
李木魚在意他所說的,身穿密集纖絲草時,她悄悄往葉片上指敲兩下。
沒一會兒,草叢中飛騰起一片又一片瑩蟲,它們往她的身邊聚攏而來,圍着她一周,照亮了她,也照亮李星瀚的視野。
他看呆了,她又一次向他證明了她的神明之力,而這召喚生靈的本事,他這個真神都做不到。
李木魚輕快道,“這下不黑了吧,它們都是我的朋友,你不用覺得驚訝。”
李星瀚作糊塗模樣,問,“都是你養的?”
“對啊。”李木魚對此并不否認。
數千隻螢蟲微光齊聚,他們仿如置身星星海,林間的風吹過壯闊的原野,他們攜星光迎風往前。
在進入林子前,李星瀚忽而詢問她,“任聽白的父親就葬在這附近,我們去祭拜一下吧?”
“嗯,好啊。”
她沒有猶豫或是糾結,轉腳便往另一處方向繼續前進。
林子外圍的一片草地,樹立有亂七八方向的石碑,大大小小又或嶄新或破裂不堪。
那兒是涑邊鎮的墳葬場,一代又一代的故去者在這裡安眠。
李木魚看着龐大的石碑數量,這下就難了,“我們得一個一個找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