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創世,為什麼隻給鎮上立天燈,這邊野村落入了夜,也太可怕了吧。”
任聽白正給玄燭搭手在果樹林裡搭過夜的幄帳。
夜已深,無邊無際的黑侵蝕大地,他們挂了燈籠在樹枝上做照明,火光微弱,也是這方圓幾裡唯一的光團。
“神明創世,先有這塊兒土地,才有的人類,有人類,後才有現在的村鎮,天燈嘛,本就是神明恩澤,哪能求那麼多。”玄燭耐心道。
“哦。”任聽白又問,“師傅此前跟小魚兒遊曆江湖時,也是這樣随便找個地兒歇腳嘛?”
“可比這粗糙多了,我們就倆人,落在荒野之地,就以草地為榻,夜為被,眼一閉一睜,就是一夜。”玄燭宛然一笑,“能有現在這麼好的條件,還多虧有你。”
任聽白害羞地笑,“師傅,您說地我都不好意思了。”
另一邊草地上,李木魚抱着男孩兒靠在自己身上,由李星瀚打下手給小孩擦拭身體。
盡管光線太暗,他還是留意到男孩兒的手指甲,“這孩子一定拼命抓過什麼,指甲都撓壞了,這一擦洗,手指都是破的。”
他輕輕擦拭孩子手指縫隙的血漬,“也不知何人所為,一個孩子,一個村莊能有什麼所圖?是為了試驗還是單純殺生?”
李木魚聽出他口氣中隐隐的氣憤,便安撫他道,“先别着急,萬一是什麼疫病呢?你不是說那些死去的人與動物身上,都長了同樣的毒瘤?”
任聽白就順便聽了那麼一耳,便緊張道,“如果是疫病,咱們該不會也被傳染上吧?”
“你在森林裡,經過那麼多毒瘴迷霧,不都沒事嘛。”李木魚随口道。
“喔,對喔。”任聽白這才恍覺,“可是為什麼呢?”
“師傅留的各種香料,有尋蹤用的,有消毒的,有解毒的,還有止痛的,驅蟲的,七七八八多了去了,能對付不少毒害。”
“哦,原來是這樣,難怪呢。”
任聽白信服,可一想仍不安心,“那些香料到底能不能防疫病啊?”
玄燭加固好最後一根繩索,悠然起身,信步走開,“若是瘟疫,必不會在這麼短時間令全村無一人生還。”
他背起手挺身站定,“這孩子中了毒竟隻是昏迷而沒有長瘤子,也是奇怪。”
“好了,時候不早了,咱們三個跟那孩子睡幄帳,小魚兒就睡車上吧。”
任聽白皺巴着臉,“我們要跟那小孩兒一起睡嗎?”
“來,給我吧,你早點休息。”李星瀚收好面巾,伸手要接過男孩。
李木魚愣了一下,他關懷人的柔軟口氣太令人迷醉了。
那麼一瞬間,她想任性瘋狂地沉迷于對他的感情裡,不管不顧,求索愛戀。
但她卻還是理智大于戀愛腦,将孩子送到他手上。
李星瀚起身抱走小孩兒,沉聲靜氣叮囑一旁的噬靈獸,“黑米,晚上别亂跑了,陪着那個家夥。”
李木魚鋪了床被,蓋着薄被子平躺于轎廂内,狹小的空間讓她有十足的安全感,噬靈獸蜷縮起身體依偎在她身邊。
外面,隐約聽得見他們幾個在說話,任聽白總是一驚一乍的,算得上富家子弟,卻實在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樣子。
李木魚睡不着,前頭不遠處是屍橫遍地的村子,不知發生了何事,遭此大難。
生死見得多了,這樣離開,人該會很痛苦吧。
她心生悲憫,若有什麼辦法,她定要渡化那些逝者,今生未結之業,來世再續吧,且一定要有個好前程。
不知不覺,她折服于困倦的身體,閉上眼,便深沉睡去。
一轉念,她立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前頭有一條巷子,巷子口,一身穿紫紅大衣的女人步履匆匆朝她走來。
李木魚認出那人,是蘇新的母親。
她要去哪兒?
女人拐向巷子裡第一戶,拉起手環試圖開門,卻似乎遇到了困難,無法順利打開。
李木魚走去看。
女人突然性情大變,使勁拍打着門,朝裡頭大喊,“開門!大中午的你關什麼門!”
這門被從裡鎖了起來,女人越拍越急,雪花飄落落在她頭上,消融在她不知是凍的通紅還是氣的通紅的飽滿臉頰上。
“開門,不然我叫人了!”
在她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大門這才被打開,蘇新的父親單穿件睡衣,氣惱怒罵她,“你不是回你媽家了嗎,回來幹什麼!”
女人沒搭他的話,火氣沖沖往屋裡走。
李木魚不明所以跟着。
女人先去了右邊的主卧,房間裡除了一床淩亂的蓋毯并無異常。
她又折回右邊房間,一切都整齊幹淨擺放有度。
這屋子并不大,是一棟兩層的小高層。
李木魚跟着她往後面去。
開了一扇門,裡頭是廚房,狹窄陰暗,其實是樓梯間改造的小廚房,一旁有個樓梯,女人直往上,卻被沖過來的男人給一把拉下去甩在地上。
男人朝她大吼,“你有病你,在家找什麼找!”
女人起來,怒氣沖沖直瞪他,“我才剛走,就回來取個東西,你鎖什麼門!”
“我午睡不行啊!”
女人拉開他,一個箭步往樓上沖去,裡頭堆放着亂七八糟的木材,積灰已久,她往前走,在一廢棄的茶櫃後頭,她看見了她想要的結果——另一個女人。
許是身臨其境參與到蘇新母親的事件裡,對于蘇新父親出軌一事,李木魚感同身受女人的失望與氣憤。
她覺得自己此刻定在燃燒,否則背上,頭頂,為什麼會有灼燙的感覺?
而這燃燒着的憤怒令人痛快…
男人被抓奸,氣急敗壞,揪住女人往樓下走,“你他媽的幾個意思,沒事兒回來幹嘛啊!”
“給我滾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