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高閣,八面開窗,清風穿堂,隐蔽着玄燭與李星瀚的私談。
“你不該帶她去犯險,小魚兒心無大志,但本性純真,她定會為了守護本責豁出自己。”玄燭迎着清風立于窗前,靜身凝視那泛白的天。
李星瀚低着眉垂着眼,自責深省,“師傅說的是,是我大意了,忽視了事情背後潛藏的危機。”
聽聞他那自責謙恭的口吻,玄燭稍偏過頭,餘光視後,問詢他,“你們是怎麼把裴老先生帶回來的?”
李星瀚細細道來,“原本我跟小魚兒在縣郊搜查,途中遭遇一幫孩子打劫,看他們也并非真是什麼劫匪,就說服他們與我們一同尋找,也是從他們口中得知那片竹林有一荒廢院子,就想着過去瞧瞧,果然就發現了那些人,裡頭有四名看守,三個在睡覺,我入夢元加深了他們的睡識,從後偷襲敲暈一人,幾人配合之下,就很順利地把人都救了出來。”
玄燭靜靜聆聽,他所提及的那個荒廢院落,他知是縣長長子的一處地方。
也因他道出其中細節,他便不再深究,隻是又問,“那那些孩子呢?”
“叫那些打劫我們的孩子給帶回他們村裡去了,待這邊事了,我們再去探望。”
“這期間,我讓他們幫忙打聽那些孩子的家鄉,若能找回的,就給送回去。”
玄燭甚為贊同地點頭,随即轉身過來,平靜目光直視着他,“你心思缜密,安排地妥當,那些孩子的事兒就暫時保密,如今裴先生被射殺,你們幾個小孩兒也被牽扯其中,這陣子就先歇一歇。”
他轉而再去窗前,俯瞰這富麗華貴繁華縣城的街景,“小魚兒養好傷之前,你們暫時就住這裡吧。”
李星瀚倒是有諸多疑問想要與他探讨,便追問,“師傅,他們為什麼要射殺裴老先生?”
玄燭搖了搖頭,“不要執着于想要答案,抛出的石子兒,我們隻需靜觀其變,真相很快會浮出水面。”
他又低下了頭,無奈地晃了晃,唉聲歎氣,“裴先生行醫救世一生清苦,不曾想會落得如此下場。”
“吳公子已經派人暗中為裴先生料理後事,待此間事了,我們去看看他吧。”
“嗯。”李星瀚輕輕應聲而神色凝重。
玄燭轉身過來,直問他道,“還有一事想要問問你,當時你在場,小魚兒暈倒前有沒有其他異常?”
李星瀚困惑搖頭,“沒有。”
玄燭目光逼來,直視刺探他的眼睛,“你要知道,能憑空瞬殺城牆之上數十名官兵,此事非比尋常。”
玄燭欲言又止,話也不說透。
李星瀚眨了下眼,他知玄燭在試探,可他此問,何不是在懷疑李木魚。
他平心靜氣,凝眉反問,“師傅,小魚兒的确非比常人是不是?如秦霄所言,她是預言中的神女?”
玄燭淡笑了下,随即恢複平和面容,沒有再多探問,隻是繼續道,“我允許你留在小魚兒身邊,我隻向你求一件事。”
李星瀚慌忙後退一步,拱手敬上,急聲道,“師傅,既為我師便是我父,對我何以‘求’字?”
玄燭欣然,眉眼溫和,擡手扶他起身,“小魚兒并非什麼神女,她不過生于靈域身賦自然之力,是個無父無母野生野長頑強生長的小姑娘,我撿到她,把她帶出師門,是為求得她尋常平凡的一生。”
“她該有朋友,有夥伴,有心儀之人,所以師傅求你,并非為難你,不過求你護着她些。”
李星瀚了然于心,“師傅,我理解您的用心,這次的确是我疏忽了,沒有下次,往後我在,她絕不會再受傷。”
玄燭滿意地笑笑,口氣輕快,“這空閑的時候,多修煉修煉,師傅回頭再贈予你一本書,你若學的這馭物的本事,當時就救下她了。”
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仆人傳話,“玄燭師傅,縣主老爺帶人正在樓下,說誤傷了神女,特意前來謝罪。”
李星瀚神色驟緊,“小魚兒神女的事兒他們怎麼知道?”
玄燭歎聲,往門口前行,“走吧,随我一起去會會那縣老爺。”
紅樓雅堂,縣官兵将這間房圍了一周,廳堂中央設了茶桌,紅樓樓主錢夫人搖扇陪坐,身邊坐着凜然正氣的吳知曉吳公子,二人與縣長蔣明正對而坐。
蔣明身材健碩,穿金戴銀,八面威風,閑來轉玩拇指上的金玉扳指。
因與她二人熟識,他便直接問道,“神女現在情況如何?”
吳知曉眼皮子一擡,輕視目光掃過去落在蔣明身上,氣定神閑回他的話,“神女自有神力護體,未傷及内髒留得一命,不過這到底是中了箭,傷口愈合且需靜養幾日的。”
錢夫人眼波流轉魅笑出聲,鬓角見白發,而面容若桃花,雙腿疊放随身子傾倚向吳知曉那頭,宛若人間魅靈。
她打趣蔣明道,“沖撞誤傷神女,蔣縣主可不好與秦公子交待吧?”
“聽聞,秦公子可是四處打點各州府要好生照顧着神女大人呢,這次啊,我們可要重謝縣主大人承讓,能讓我這小小紅樓,也能沾沾神女的福氣。”
“哎呀呀。”蔣明哀歎,面露難色,“實在不知神女大人與那死賊在一起呐。”
“我此次前來,就是想将神女大人接到府上去,府裡已經請好了縣裡頂尖的醫師為神女療傷,若日後被公子追問起,我也能有個将功補過的機會。”
吳知曉悠閑舒氣兒,撇過頭道,“神女既為女身,縣主大人請的醫師怎麼能看呀,倒是在我這紅樓更為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