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疑地看向迹棠。

對方讨好地對他展露一個笑。

這人看着似乎沒什麼心眼，雖确實長了張豔色絕世的臉——以他的身份都從沒見過如此美豔絕倫的女子，可一想起剛才這女子撞他額頭那一下……

最會蠱惑人心？

就這？

“你不相信？我來是為了尋噩夢的！”迹棠掙紮兩下，“你能把這東西去了嗎，捆得太緊了！”

她審時度勢，這會沒用魇氣，而是示弱。

太子沒理她，質問道：“天下噩夢多的是，你為何來皇宮放肆！”

“因為皇宮有數不清的噩夢可以吃呀！”迹棠梗着脖子說，“特别是你們皇族的噩夢最是美味。”她說罷舔了舔嘴角，桃花色的嘴唇微張，舌頭滑過下唇一半。

太子眉尾抖了下，覺得師父說的沒錯。

這女子看似平常的動作，卻都是勾人的手段，甚是邪魅。

迹棠怕他不信，“我隻吃噩夢，不傷人的！”

太子心思一動，走近拔出匕首，劃開綁她的床幔。

迹棠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趕忙離他遠了些。

“你若不同意，我去别的地方吃就是了。”

他兩大步攔住她，“你吃也不是不可以。”

迹棠眼睛一亮，“你給我吃？”

太子甩袖坐到桌前，“如你所說，皇宮确實有很多‘美味’噩夢，本王不攔你食夢，但相應的，你得保證不傷人。而且你能為本王做什麼？”

迹棠提起裙擺，跑到太子身邊坐下。

太子剛要說她放肆，忽然想到兩人連種族都不同。

夢魇雖有魅惑之氣，但看上去還是傻了吧唧的，應該也不懂這些禮儀禮節。

迹棠一聽有吃的，雙眸晶晶亮，“我看你不像會有煩惱的樣子，在貴氣華麗的大宮殿住着，有侍衛保護、侍女伺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能幫上你什麼？”

太子眼神深沉，“你既然以噩夢為食，那是不是也可以看見别人的噩夢？”

迹棠：“當然可以！不僅如此，等我修為再高些，還能影響别人的夢呢！除了噩夢，我還可以營造好夢，怎麼樣，你要不要試試？”

太子：“你能看見别人噩夢便可。”

迹棠歪頭不解，“噩夢可不好看。”

他起身走向床鋪，拉上窗幔，直到躺下，才忽然想起自己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裡衣。

迹棠透過破開的窗幔看他：“喂！你就不怕被那些噩夢影響？我雖然現在隻能和你複述噩夢，可等我變強了，我就能把你帶進夢裡，到時身臨其境，你就不懼？”

太子收斂心神，把後背沖向外面，“本王是作繭自縛，還是飛蛾撲火，都不關你的事。”

迹棠撇嘴，她也不想管。“那我能吃你那些侍衛侍女的夢嗎？”

太子沒有回身，低聲警告：“别傷人。”

迹棠笑着保證，“不會！”

當晚，迹棠便把入睡侍衛侍女的夢進了一遍，噩夢雖有，但總覺得食之無味。

*

次日一早，迹棠躺在太子的羅漢床上百無聊賴。

等了許久才等回太子。

門外傳來太子聲音，随即門扉開了又關，進來的隻有太子一人。

“宿盡舟！”迹棠已經知道太子姓名。

她從羅漢床跳下來，“我什麼時候可以吃到美味的噩夢？”

宿盡舟天還未亮便早早去皇帝寝宮外候着拜年，如今攜了一身寒涼回來，還沒喝口熱茶，就聽夢魇喋喋不休在他耳邊叫喚。

他坐到桌邊，朝她颔首，“倒茶。”

“哦。”迹棠跟過來坐在他對面，茶壺裡茶水早涼了，她也不在乎，把茶杯擺正倒了杯茶，自己咕咚兩口全喝了。

喝完見宿盡舟臉色不對，“你怎麼了？”

宿盡舟提着口氣半天沒順過來——

就沒見過這麼沒眼力見的！

他屈尊降貴，自己又拿了茶杯擺正，擡下巴，加重語氣：“給本王倒茶。”

迹棠掀起白眼，“你自己不會倒呀！”話雖這麼說，手還是動了，拿起茶壺就要給他倒。

宿盡舟用手擋在茶杯口，“茶涼。”

迹棠不明所以：“啊。”

宿盡舟嘴角死死繃着，“本王要喝熱的！”

“上哪給你弄熱的去！”迹棠推開他的手，涼茶順勢倒進杯中，“有的喝就不錯了，怎麼還挑三揀四的！”

宿盡舟火氣直冒。

太子被伺候慣了，也高高在上慣了，他千金之軀，真龍之血，沒人敢在他面前肆無忌憚，這要放在其他任何一個人身上，砍頭都是輕的。

而眼前的夢魇卻完全不懂尊卑秩序，也不懂察言觀色，更不怕他。

迹棠撂下茶壺，湊近他，盯着他稚氣未脫的臉問：“诶，你多大啊？”

宿盡舟瞥她，“本王剛到束發之年。”

“哦，”迹棠點點頭，“那是多大？”

宿盡舟要被她氣死，“十五！”

迹棠眼睛頓時瞪大，猛地指他：“你才十五！”

“放肆！”

宿盡舟一拍桌子，說罷就要抽匕首。

迹棠手指一縮，縮回懷裡，“你别動不動就拿法寶呀！你看着可愛，怎麼這麼易怒？”

她拍拍自己，“我今年二十四，比你大九歲呢！”

宿盡舟将人從上到下打量一番，沒看出她二十四，樣子傻乎乎的，連他十四歲的皇弟都不如。

“你們夢魇一族何時成年？”

迹棠坐好：“三十。”

宿盡舟扯起嘴角，“你三十歲成年，如今距成年還有六年。本王二十歲及冠，還差五年，這麼說來，本王還比你大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