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瑜三千零二十三年,除夕,夜。
晨梧州,宿嘉國皇城皇宮,太子殿。
夜色闌珊,宮殿燈籠未吹,主殿殿頂的明月珠和外層琉璃瓦熠熠生輝。
巡邏侍衛一隊隊走過,侍女提燈守在主殿門外,悄悄打了個哈欠。
一縷墨紫色煙霧穿過回廊,來到殿外。
煙霧散在空氣中。
巡邏侍衛和提燈侍女忽然晃了神,等回神時,隻覺自己夜深困了,誰都沒有多想。
主殿雕花镂刻的窗棂外站着一人,近看就會發現是一妙齡少女,身上也覆着淺淡的煙霧。
她穿槿紫披紗綢裙,烏黑長發僅用一支黑珍珠發簪束起,更多則是垂在身後。
月色如水,灑了她一身。
她面容絕麗,肌膚如雪。
望向外側走過的侍衛,雙眸微微彎起,浮上狡黠的光。
少女盡态極妍,不似凡塵應有。
雙瞳剪水,皓齒明眸。火紅燈籠照在臉上,映得兩腮微紅。稚嫩靈動間,還隐隐透着似有若無的妖冶。
迹棠輕輕推開窗棂。
皇宴才結束沒多久,如今正是入夢的時候。
她走近太子床榻,屏息聽了會,沒聽見裡面的呼吸聲。
不由靠近,暗道這位太子睡覺太過安靜。
迹棠輕輕拉開床幔,還沒來得及動作,手腕忽地一重,人便被猛然拉了過去。
她雙腿卡在床邊,身體不穩,徑直撲在床鋪上。
床鋪裡側,太子雙眸微醺。
他拉過迹棠的同時已退到一旁,這會從床榻上站起,居高臨下看着槿紫背影,雙眸眯起,淩厲審視。
手探到身後明黃腰帶中抽出匕首,匕首寒芒立現,眨眼間便橫在迹棠頸前。
“你是何人,竟敢爬本王床榻?”他酒意正漫上來,又在回宮的時候吹了風,這會頭又暈又疼。
手上利刃頓時反映出主人心情,向迹棠脖頸貼近。
白皙脖頸頓時出現一道血痕。
迹棠吃痛。
她出師不利,今晚初次覓食,便被這位太子殿下逮個正着。
她一聲不吭,雙手驟然放出魇氣,打算直接把人打暈。
太子雖飲了酒,反應卻不慢。
橫在迹棠脖頸的匕首忽然抽離,寒刃發出一陣亮光,與迹棠魇氣撞在一起,兩者均被彈開。
迹棠認出匕首上的光是靈力,這才驚覺這竟是一件法寶。
靈力将她的手彈開,魇氣頓時消散,她手也被震得生疼。
“不打了不打了!”她擡手擋在臉前。
太子動作微滞。
迹棠眼眸流轉,又生一計。
她雙手突然擡高,攬上太子脖頸,接着便把人拉了下來。
太子低頭,就見她不僅不畏不懼,還膽大包天的朝他呲牙笑了笑。
他微微挑眉,順勢而下,手中匕首卻握得更緊了。
下一刻,迹棠猛地撞向太子腦門,一聲重響,兩人皆是痛呼。
太子握着匕首的手都因為疼痛而晃了晃。
力量可見一斑。
迹棠松開他,捂着自己額頭,本想把人撞暈,結果自己差點眼冒金星。
“你這什麼腦門啊!”
太子平白無故被撞,還要被嫌棄腦門硬,一時倒不覺生氣,隻覺匪夷所思。
這人簡直膽大妄為!
匕首逼近,再次在迹棠脖子上添了道血痕。
他厲聲道:“大膽!你夜闖太子殿究竟想做什麼,誰派你來的,你又是怎麼躲過外面侍衛的?!”
他驚疑不定地在她雙手掃過。
剛才墨紫色的煙霧看似火焰一般,卻沒有灼傷她的手,不知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迹棠傻了才會自報身份,便耍賴,“你拉我一次,我也拉你一次,我們扯平了!我不是你們皇宮的人,你不能抓我!”
太子被她氣笑,“你是不是皇宮的人無關緊要,你進本王太子殿,本王就能處死你!”
“來——”
太子的‘人’還沒出口,嘴就被迹棠雙手捂住。
一縷淺淡的木香飄過。
太子馬上憋氣,恐氣味有異。
迹棠一邊嘶氣一邊小聲說:“有事好商量,别叫呀!還有……你能不能先把匕首收了?”
太子也不知是醉了還是氣着了,臉色陰沉。
他沒有收回匕首,另隻手抓着迹棠雙手壓下,“你用的什麼手段,如實招來!”
與此同時扯下床幔,三兩下便把迹棠雙手綁在身後,往外一丢。
迹棠轱辘着掉下床榻,狼狽地滾了兩圈才停下。
匕首随之甩來,插在她臉側的石磚縫隙裡,吓得她一激靈。
太子撥開撕破的窗幔,大步下來,氣勢駭人。
迹棠立馬認慫:“我說,我說!”
可憐她才活了短短二十四年,剛剛入世沒多久,還沒吃到一口美味的噩夢,就被抓了。
“我族名夢魇,我隻是出來找些食物吃,順帶修煉,可不是壞人!”迹棠扭動兩下,從地上坐起。
太子心中微驚。
他想起留在皇宮教他法術的師父說過,夢魇一族以噩夢為食,最會蠱惑人心,如以後遇上,必要謹慎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