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棠幹咳兩聲,轉而對阿黔說:“阿黔,我知道你,你肯定不會用那些害人的法子吃食噩夢,又怎麼會被抓?”
阿黔苦笑,“現在族裡分了兩撥人,一撥忠于族長,把族長的話奉為聖旨。一撥依舊按照原先的族規生活,隻食自然夢境,不會為了噩夢而故意淩虐夢境主人。但我們在族裡越來越難容身,族長開始給我們安排外出任務,強制我們帶回噩夢,那些順從族長的族人也一直想方設法排擠我們。”
宿盡舟不解:“噩夢還能帶回?”
迹棠:“嗯,夢魇可以直接吃食噩夢,也可以用存夢訣把噩夢暫時存放在元神裡,”她想了想,用更通俗的話解釋,“就像儲備糧一樣。”
阿黔:“我們帶回來的噩夢會統一放在一起,族長用那些噩夢獎勵他的親信,也獎勵那些順從他的魇族。”
迹棠皺眉,“要是帶不回來呢?”
阿黔:“帶不回來就要去幻光谷裡受罰。”
迹棠:“去那裡受什麼罰?”她問完,又對宿盡舟說,“幻光谷我們以前常去,那裡晚上有很多螢火幻光蟲飛出來,整個山谷如夢似幻,是個很漂亮的地方。”
阿黔眸光黯然,“那裡現在不漂亮了。”
迹棠轉頭:“什麼意思?”
“族長命人把所有螢火幻光蟲捕殺殆盡,他說那都是讓我們變懦弱的兇手,我們不能隻沉浸在美好的幻夢裡,而要看清真實。現在幻光谷一片死寂,那裡比黑夜還黑,變成了夢魇受刑罰的地方,是所有夢魇的噩夢。”
迹棠茫然:“怎麼會……”
她記憶裡的幻光谷有和煦的微風,可以把花香送到山谷任何一個角落,夜晚月色高懸,螢火幻光蟲的微小光亮是山谷的閃爍群星,深入其中就是一場極美的幽藍夢境。
然而族長卻親手毀了它。
不,不僅毀了它,還把它變成了令人膽戰心驚的噩夢。
阿黔:“你不回來也是好的,不然眼看幻光谷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心裡肯定不好受。”
迹棠:“我要去見見族長。”
阿黔拍拍她的肩膀,“好。”
迹棠看向宿盡舟,“師兄,魇族今非昔比,我本來還想帶你去魇族看看的,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宿盡舟遲疑,“你回去安全嗎?”
迹棠:“放心,我是最正統的魇族血脈,族長不敢傷害我,不然怎麼服衆?”
宿盡舟:“我确實不适合露面,我就在這裡等你,有事你要馬上用靈訊石聯絡我。”
迹棠點點頭:“好,不過你們先出去一下。”
阿黔:“怎麼?”
迹棠:“我要先把溯玄宗的衣服換下來。”
兩人出去等,迹棠在樹洞裡問:“剛才那幾個同族看到了我身上的衣服,他們是哪撥人?”
阿黔:“裡面隻有一個是族長那邊的,現在守門這些費力不讨好的任務都給了我們,就這樣他們還不放心,非要派人來盯着,你放心吧,這些事我來解決。”
迹棠從樹洞出來,身上已經換成綢布衣服。
他們暫時分開,迹棠跟着阿黔回到夢魇幻光谷入口。
這次他們很輕易就進了族地,阿黔直接把迹棠帶到了族長所在的魇尊閣。
通傳過後,迹棠被人帶了進去。
魇族如今的族長薛寐正坐在族長之位上,見迹棠走進來,親自走下數層台階迎她。
迹棠剛要行半跪禮,就被薛寐托扶起來,“怎麼許久不見,和我生分了?”
迹棠以前在族裡,見到薛寐從不行半跪禮,最多就是彎腰行禮,叫他一聲叔叔。
“我不是小孩子了,哪能還和以前一樣沒規矩呢。”迹棠笑着順勢起身。
薛寐帶她坐到旁邊座椅,自己也沒再回族長之位,而是在她身邊坐下,“你出去這麼些年,可有進步?”
迹棠隐藏實力的手段在薛寐這種修為高深的看來沒什麼作用,她幹脆撤了隐藏,任他打量,“不負族長厚望,阿棠現在已經是元嬰中期的修為了。”
薛寐欣慰道:“你從小就用功,如今這修為放在族裡,除了那些比你年長個幾百歲的,還真沒人能達到你的成就,榆斓要是還活着,肯定也非常欣慰。”
迹棠怎麼能聽不出薛寐話裡的意思,他已經默認迹榆斓身死道消了,也是在變着法的告訴迹棠:我才是現在的族長。
是她回來讓薛寐多想了嗎?
迹棠當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笑着回:“我這次回來,是有一事想請教族長。”
“哦?”薛寐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是何事?”
迹棠:“我一直遊曆在外,常混迹在人族城鎮中,這些年常能看見同族活躍在百姓之間,百姓日夜擔驚受怕,死傷者衆多。族長,我族雖以噩夢為食,可向來都是吃食自然夢境,萬沒有為了噩夢去故意反複折磨夢境主人的,這有違族規啊!”
薛寐敲桌子的手微微停頓,随即又一下下輕點,“阿棠出去太久還不知道吧,族規已經作廢了。”
迹棠佯裝出驚愕的模樣:“作廢了?”
薛寐:“族規雖好,可那已是很久以前的規矩,時至今日再看,很多都已經變得陳舊迂腐,不再适合我族現在的情況,也限制了我族的發展。”
迹棠:“我不明白,濫殺無辜就是現在魇族奉行的準則嗎?”
薛寐:“怎麼能說是濫殺無辜呢?那都是我族變強的必經之路啊!如今十三代族長已死,傳承秘境不知所蹤,我族至高功法無人習得,隻靠族裡長年累月保存下來的魇族功法已經不足以讓魇族在大陸立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