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魔族虎視眈眈,南澤妖族也要來插一腳,人修中宗派宮府不斷湧現……大陸人才輩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要讓魇族在大陸上占有一席之地,讓魇族不用縮頭縮尾地過日子。”
“阿棠,你難道想看着同族永遠龜縮夢魇幻光谷嗎?十三代族長想給魇族建立一處世外桃源,可如今各方勢力各顯手段,風起雲湧,你還相信這裡會是魇族的世外桃源嗎?”
“根本沒有世外桃源。隻有變得更強才是我們魇族的生存之法!”
迹棠不明大陸局勢,初一聽,很容易就被薛寐帶着走,可她還沒忘記這次回魇族的初衷。
“可魇族傷人……”
薛寐搖頭:“阿棠,你到現在還在想這些小事就太讓本尊失望了。你從人族那裡待得久了,就開始為人族着想了嗎?你不要忘了,你是魇族,人族隻是能讓我們變得更強的食物而已,你會把同情和憐憫用在食物身上嗎?”
“他們——”
“好了阿棠,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我相信你會想通的。”
迹棠沉默着點點頭,離開魇尊閣。
等在外面的阿黔跑過來,拉住迹棠,剛想問,就見迹棠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樣,他從沒見過迹棠這般過,心裡一緊,湊近了聽,才聽見她說。
“可他們不是食物啊……”
*
當晚,迹棠去了幻光谷。
這裡正如阿黔所說,如夢似幻的山谷變成了了無生氣的死寂山谷。
成簇成簇的花團隻剩下發黃發皺的枯幹,一根根不堪重負歪斜在地,不知死了多久。
她擡頭望去,螢火幻光蟲的幽藍光芒消失無蹤,隻有比黑夜更黑的山巒靜靜矗立,再沒有往日美好的景色。
她心裡難受不已,強迫自己一步步走向山谷。可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響起鎖鍊拖地的聲音。
迹棠閃身躲進身旁的巨石後。
她微微探出頭,悄聲向外看。
是五個同族,其中四人形成四角,将中間的人看守在裡面。
中間的族人身上纏繞鎖鍊,鎖鍊分别延伸出四條,分别被四角的四人拽在手上。
那人腳下踉跄,重重摔倒。
迹棠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才壓住快要從口中發出的聲音。
“起來!”其中一人道,“别浪費時間!”
“你說話才是浪費時間。”另一人從腰後抽出長鞭,在空中甩了一下,破風的聲音驟時傳來,下一鞭就落在了倒下的族人身上。
族人悶哼一聲,顫巍巍爬了起來。
前面的人使勁拽着鎖鍊,“快走!”
迹棠借着月光,勉強看清鎖鍊穿透了中間那人的肩膀,鎖鍊一動,他肩膀立刻殷出一大片血漬。
迹棠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插進手掌,落下幾滴血來。
她雙眼通紅,忍了半晌才好不容易讓心情平複些。順着地上血迹追過去,來到山谷裡。
守着山谷的魇族有十數人,迹棠慢慢退到谷中。
她對幻光谷十分熟悉,伸手敏捷地爬上山谷,很快從一處僅容一人通過的山石縫隙裡鑽進去,憑着記憶七拐八繞,看到了盡頭的空洞,她閃身落下。
雙腳踩在地面,踩到些幹草。
她忽一擡頭,就和身前同族的雙眼撞在一處。
她屏住呼吸,瞳孔顫顫看着眼前的同族。
對方雙眼無神,滿臉血污,上身和頭微微向前傾着,小腿以下被鎖鍊捆綁在木柱上。
迹棠身上開着萬隐罩,說是眼神對上,其實也隻是迹棠看得到他,對方是看不見迹棠的。
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刑罰,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她踩在幹草的細微響動沒有喚起對方注意,迹棠側着身子,小心翼翼從族人面前挪開。
直到現在她才看清這裡。
這個較為寬敞的石洞是迹棠小時候常來玩耍的地方,可如今卻變成了密不透風的牢房。
石洞周圍的石壁上放着幾個火把,石洞裡豎立二十幾根木柱,木柱一頭被削尖,砸進地面,另一頭固定着粗麻繩,麻繩環繞在每一個被綁在木柱的同族人脖頸上,隻要他們腰腿沒有支撐的力氣,身體前傾到一定角度,麻繩就會勒住他們。
他們雙手被反綁在身後,連自救都不可能。
迹棠在其間走過,上前将一個絕望掙紮的同族推回木柱。
那人不知怎麼脫離了困境,隻覺胸前一暖,可等雙眼的虛影淡去,才發現面前什麼也沒有,那雙燃起希望的雙眸轉瞬黯淡。
迹棠一個山洞一個山洞走過,每個山洞裡都有受刑的人,且受刑的方式各不相同,唯一一樣的是全都殘忍至極,不斷在迹棠眼前上演着一幕幕人間煉獄。
她不忍再看,紅着眼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