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尋常的馬車在城門口停下,将請帖交給城門的守衛,守衛看了眼帶馬車裡的的一男一女,又看了看請帖,驚覺是茺文主的貴客,立刻放行。
二人的馬車向着城主府而去。
擡眼望去青牆褐瓦,“砰——砰——”清脆鐵砧聲回響。
藍青色煙霧袅袅,漸入雲端,車馬礦石碎澀,街寬路遠,街巷卻冷清無人,桂花灼灼盛開。
茺地,在淩實大陸以顔料出名。
“今日你我二人以常氏兄妹的身份出席,他們二人主要掌管景淵閣的部分當鋪,平日裡的職責是收取部分被典當用來拍賣的法器。”
“嗯,了解。”她點點頭。
……
午後,招待的管事安排賓客到廂房各自休息。
華燈初上,夜裡正式擺宴,衆人出席。
“賓客盈門,為賀主君大喜特設此宴,今日主君不便露面,再次感謝各位的莅臨,衆位都是與茺地交往密切的知交好友,以後也請多多關照。”
言談之間,衆人起身,“茺文主客氣。”有人道,“幾百年來茺地與我城的物品交易往來,才有此繁榮。”
“是啊,上任茺主更是樂善好施,與在下的友情深厚。”
司儀喊道,“來人,倒酒。”
舞女身姿婀娜,身着暗紅色長裙,衣着端莊,列陣,手中抱着紅色的鼓,悠揚又帶着隆重的樂曲,長袖和着音律甩動。
琴聲與鼓,升騰起一番生機和歡快。
“這是茺地盛産的果酒,請小姐品嘗。”
沙啞低冷的聲音冷不丁地從身後傳來,顧絨轉頭卻看到一張令人驚豔的臉。
冷白色、陰郁、冷峻,他薄唇微微揚起,笑容中卻有少年感。
酒香飄來,少女眸光浮動。
“多謝。”
“慢用……”話音未落,卻被旁邊的聲響打斷。
“不必。”
川珩皺眉,不願有人圍過來,擡手擋住酒杯拒絕,溫潤磁性的嗓音隐隐有寒意,挨過來的侍女被升起的靈力的抵擋沖擊得一個踉跄。
“诶,常掌櫃怎可如此不解風情啊。”
對面的觀賞歌舞賓客看到動靜,對身邊的人道,“诶,你去倒吧。掌櫃可不必服在下的面子。”身邊的侍女似是不願,磨磨蹭蹭地做勢就要起身。
隻看他的眼神,顧絨就知道這人又醋了。
她彎起眼,擡手将他身前的酒杯拿到面前,玉手纖纖,不知哪兒來的趣味,端起銀酒壺就往裡面斟酒。
酒釀帶着香味,淋淋潺潺的細涓回蕩在酒杯裡。
川珩意味深長地看過來,眼裡閃過幽光。
素指柔美潤澤,夾起酒杯底座的細杆,就這樣将斟滿的酒杯推了過來,劃出一個流暢的弧度。
他能看到她圓潤光澤的指甲蓋。酒杯被遞到川珩眼前。
她眨眨眼,歪頭眨眨眼,嬌媚中帶着靈動,似貓兒直撓他的心弦,他呼吸一窒。
“哥哥請喝酒吧。”
發絲微微垂落,她澄澈的視線直接看入他的眼底,正是她的色彩。
他看了眼酒杯,又直勾勾地看着顧絨略帶微醺的面靥,灼熱洶湧的眼神并未看向他處,就着她的手仰頭性感地喝下,喉結滾動,似是在喝什麼瓊漿玉液。
對面的人看到此景知趣地坐下。
看他仰頭喝酒,顧絨就覺得口幹舌燥,那人還盯着她看,一時心跳如鼓點。
顧絨深呼吸了一口氣,理直氣壯地擡頭反刍了他一眼,也給自己斟了兩杯。
看他們的互動,角落裡的陰郁男子眼裡閃過嫉妒。
“來人。”
一個雄渾沙啞的嗓音傳出,一下子就驚動了在場衆人,“将‘凝末丹鼎’交與二位掌櫃。”
“是。”一年輕瘦削的男子從帷幕裡走出,端着方形雙柄托盤,男子大剌剌地将“凝末丹鼎”放在衆目睽睽之下,給周圍的宴會中人看。
他吆喝道,“衆位看這就是傳聞中的‘凝末丹鼎’,着實難得,正逢佳機,今日便交給來自景淵閣的二位掌櫃了。”
“百聞不如一見,衆位可瞧瞧着可是茺地寶庫中的真品啊。”
溜達着舉着托盤,賤兮兮地拿到衆人的矮桌前,供人細細觀看。有人甚至還伸手去觸摸,雖未碰到,但就連是顧絨也不由地蹙眉。
川珩眼裡閃過寒光,按相沿成習的慣例,景淵閣的拍賣品交接就沒有在人多眼雜的宴會上草率了事的。
一葉知秋,從中就能看出茺文主的傲慢。
他冷笑,原以為作為景淵閣與茺地的交好,還備了厚禮,如今卻覺多此一舉了。
早年見到這位時,他站在上一任茺主身後,還是一番儒雅随和的氣度,幾年不見就已是這番姿态了,幸而今日給顧絨與他都畫了易容陣法,除二人外其他人并未見到真容。
圍着展示了一圈,終于交到他手上,吊着嗓子道,“掌櫃,您拿好了。”
川珩勾唇點頭,對着帷幕内拱手,“多謝茺文主。”一擺手就将東西收入了墨玉扳指中。
同時将一瓶丹藥從袖中拿出,放到托盤上。下人說完便躬身退下,似乎剛才的表演隻在一瞬。
川珩落座。
“這就好了嗎,無事吧。”顧絨将記錄“凝末丹鼎”交接過程的記錄球收起。
“嗯。”
“這就是沉細。”顧絨仰頭,裝在類似粉餅的圓盤裡,透出五斑斓的黑灰色顔料,流光。
她酒勁有點上來了,撫了撫額頭,又将昏沉的酒意壓下。
“收起來吧。”川珩輕聲點點頭。
“繼續設宴。”
賓客身後的絲竹管弦,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