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她佩戴珠钗間,阿婆看清了他腰間的溫字令牌,随即忐忑的看着他們,行為拘謹了不少。
溫以辭掏出一兩銀子遞給阿婆,可阿婆連忙擺手道:“不不不,不收錢,這銀钗贈給夫人,多謝公子當年王家坡平定賊寇,救我一家老小。”
鸢璃執意要阿婆收下,這一兩夠貧苦百姓吃穿一年了,且阿婆雖賣銀钗,但衣着卻樸素得緊,可阿婆怎麼也不肯,說是這钗不值幾個錢,祖上江陵幾輩子做珠钗銀簪的,當年賊寇燒殺掠奪,便沒落了,逃難到京都的。窮人買不起,富人看不上攤上物,便隻做銀簪。
當鸢璃提及她子女時,阿婆撫了撫鬓邊的白發,神色憂傷道:“大兒子被賊寇削了腦袋,挂城樓上死了,二兒子腿斷了,好在可坐在家中與老頭子打钗,還有個小女兒在溫王府做侍女,我白日就出來賣簪,一家子,夠糊口了。”
思慮片刻,鸢璃取下今日出門戴的梅花步搖簪,又拿出十兩銀子道:“若你不嫌棄,來我府上為我做事,這十兩銀子買些材料,做支好的珠钗來給我瞧瞧,若手藝真好,我再與你協商生意。”
“不嫌棄不嫌棄,夫人賞識,老婆子感激涕零。”
“家中現有的,也可挑些我瞧瞧,拿着這步搖去府裡找何管家,他見了自會知曉你是我的人,定不會阻攔。”鸢璃将珠钗銀子塞給阿婆,靠近她悄聲說了句:“溫王府,切莫聲張。”
阿婆點了點頭,當即收拾起攤子向她告辭,匆匆回家去準備她要的東西。
溫以辭不解的看着她,可她信心滿滿的朝他也賣了個關子,随即便心情大好的跟着他逛着,隻是這心思嘛,自然也就飄到别處去了。
約摸着一炷香的時辰,臨簡便回到了他的身側,帶着一行人去了豬肉張的肉鋪。
一向夜裡不營業的豬肉鋪子鋪門緊閉,但房檐挂着的燈籠卻是亮堂堂的,臨簡一腳踹開鋪門,那門闆都有些不穩了。
那鋪子裡豬肉已經賣光,幾個夥計正提着木桶拿着抹布跪在地上用力擦着地面,滿臉驚恐道“官…官爺,深夜造訪,不知何事?”
“今日鋪子熟肉倒是格外美味,可惜本官沒買到,不如你今夜再為本官做一份。”
“回官爺,不是小人不願意,實在是豬肉鋪裡沒有肉了,且熟肉都是老闆做的,我們就是打工的夥計,實在做不了,還請官爺,改日再來。”
夥計剛說完,幾個侍衛便将豬肉張“請”了過來,還順道兒買了些豬肉來。他一身蠻肉肌肉壯實,但腿不斷抖着,額頭也全是虛汗。
豬肉張哆嗦着手切着豬肉,那肉片都快厚實成肉坨子了,炸好熟肉端上桌,溫以辭也不嘗,隻讓先前說嘗過的王五試吃了一塊。
隻一塊,王五便蹙眉疑惑道:“王爺,這味兒不對。”
豬肉張應聲跪地,幾度張口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直到一個侍衛在後院驚呼道:“找到了!”
幾個夥計頓時沉不住氣,連連磕頭求饒:“官爺,官爺我們招,那熟肉不是豬肉,不是豬肉,沖洗的碎肉證據,都在後院樹下埋着的!”
豬肉張猛的回頭賞了幾個巴掌,癟着嘴眼含失望,指着他們手不斷顫抖道:“想我豬肉張,從未苛待過你們,善待你們家人,逢年過節就給你們拿豬肉發銀子,這般都堵不住你們的嘴嗎。”
溫以辭将她圈在懷裡,侍衛拿出一堆頭發和幾節硬骨頭擺在他面前。這時,豬肉張反而不害怕了,坦然道:“人,是我分的,但不是我殺的。”
聽到是人,王五和幾個中午吃了熟肉的侍衛嘔吐了起來,連溫王在此,都沒令他們忍住。
鸢璃震驚的瞪大了雙眼,朝溫以辭懷裡縮了縮。她不是沒懷疑過,但,她以為在忘川之畔聽過的就夠殘忍了,沒想到,這豬肉張更變态。
溫以辭捂住她的耳朵道:“她是誰?”
“不認識,前天,我熬夜殺了一晚的豬,滿香樓訂得多,多殺了些,約摸着五頭,都堆在了庫房。昨日我一來,便忙着分割豬肉,那時,她已經沒了皮,血淋淋的躺在那堆豬裡了。我害怕,可我也怕報官之後官爺誤會,将我抓走,家中還有父母妻兒,我不能有事。”
“所以,你獨自将她分切炸了,賣給熟客,那手臂乃至腿的骨頭呢?”
豬肉張攤坐在地,看着顫抖的雙手哭着道:“是,誰知那人肉如此香啊,不到兩個時辰便賣光了,呵呵,骨頭,滿香樓今日的湯,應該味道也不比我的熟肉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