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璃邁出步子,腰間靈寶銀鈴響起,每響一聲她便有力一絲。
腳步沉重向前走去,濃霧不散,鸢璃看不清前路,但腿腳卻有些自己的方向,那霧被她走過帶起,眼前逐漸迷迷糊糊,鼻中也吸進些。
那霧吸入越多,意識便越發昏沉,靈寶銀鈴的聲響越來越小。
她突然停下步子,彎腰拉開抽屜摸索着,冰涼的觸感傳來,是匕首,鸢璃緊緊握在手中,負手藏于身後繼續前行。
鸢璃拼命控制手,試圖操控回身子,霧中出現刺眼光亮,鸢璃朝着那光亮走去,一道人影向她跑來。
耳邊隐隐約約傳來溫以辭的聲音,那模糊人影加快速度走來,鸢璃拼命拒絕,試圖控制身子卻于事無補,眼角溫熱滑落,那人寬大的手掌把住她的雙肩,試圖将她搖醒。
搖晃間,靈寶銀鈴不斷響起,鸢璃握着匕首的右手指動了動。來人将她牢牢抱住,鸢璃用盡最後的清醒,趁他突然松開自己時将匕首刺入自己腹中。
劇烈的疼痛侵襲大腦,腳下癱軟倒地,那人将她牢牢擁入懷中,耳邊溫以辭的呼喊越來越大聲。
鸢璃内心雀躍,這一刺,她用盡了所有能調動的力量,幸好,幸好傷的不是阿辭。
那疼痛令她清醒,水滴滴落在她臉頰,眼前迷霧逐漸散去,溫以辭正跪在她面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太醫。
意識到方才的人不是溫以辭,鸢璃更加放心,擡眸望去,蕭硯安臉色漲紅,表情痛苦,鼻尖凝聚着豆大般淚珠,他的手慌亂地捂着她腹部的傷口,她能感覺到那不安的顫抖。
鸢璃靠在蕭硯安懷裡,緊緊抓住他衣衫虛弱道:“放無咎…歸故鄉,你要反,我無法,求你…保我所有臣民性命,自由。”
“好好好,朕都應你,朕不要良渚了,你别丢下朕,會好的,太醫會…”
徹底昏厥過去,聽見蕭硯安答應,那緊拽衣衫的手也沒了力氣。
鸢璃隻覺身子輕飄飄地浮至半空,仙氣神力湧入身子,暖烘烘的,耳旁翅膀撲爍聲接連不斷傳來,一個溫暖的懷抱将她穩穩接住。
想來,她是死了,可她睜不開眼睛,也無法說話,但她躺在那懷中莫名安心,讓她覺得熟悉。
濃烈的困倦襲來,鸢璃便沉睡了過去。
她的死令兩個男人都無法接受,抄起身旁的劍便朝對方刺去,溫以辭殺紅了眼,那應接不暇的招數令蕭硯安節節敗退。
快速将他砍傷,蕭硯安雙腿各被削去一小塊肉步伐艱難,溫以辭見好便收,無心戀戰,将她遺體緊緊抱在懷裡走出了殿中。
剛出來,無數禁衛軍便将鸾鳴宮團團圍住,但溫以辭聲名在外,那些禁衛軍全然不敢冒然前行,随着他前行的步伐而後退。
此刻,臨簡緊緊牽着無咎的手率領黑甲衛趕來,十指相扣将他護在身後,亂世塵嚣中,他将熾熱的愛意昭告世間。
溫以辭下達命令道:“若今日本王身死,你們不要猶豫,帶着王妃屍骨回,與本王的衣冠冢埋在一起。”
“一起走!”
“走不了了,她死了,我獨活這世間便再無意義,成王敗寇,我認了。”
撤退至大殿前,蕭硯安強忍疼痛坐上龍辇将溫以辭一行人攔了下來。
“她是朕的帝後!”
“她與本王拜天地飲合卺酒,是十裡紅妝明媒正娶,祭祀禱告過天地祖宗的發妻,與你帝後無關,一封休夫書,便能抵消,做夢。”
蕭硯安一聲令下,禁衛軍便将溫以辭一行人包圍住,但終是沒下達殺無赦的命令。
“朕答應過她,保她臣民性命,還其自由,可若你們執意帶走皇後,朕隻能殺了你們,餘生自會跪于牌位前向她請罪。”
雙方僵持不下,虞昇控制禁衛軍互相殘殺,刀劍無眼,受控制的将士發狂,将同胞背脊生生剖開,鮮血淋漓染紅大殿外的青石磚。
虞昇張開雙手,十指伸出無數細線控制将士,衆人好似沒了派别,一心保命。即便失控者殺紅了眼,臨簡應對吃力,身上不斷出現血口,那緊握着他的手絲毫未曾松開。
“帶着我隻會成為你的累贅,松開我吧阿簡,此生再見你一眼,足矣。”
“二郎此生都不會是累贅,我這一生都在征戰,護國護主護天下,太累了,日後我隻護你。帶我回江南吧,我為你做紅豆糕。可惜,我是個孤兒,無法将你寫入生身族譜,日後,我的族譜以你開篇。”
臨簡累得氣喘籲籲,說話間都在不停喘着粗氣,但仍舊笑得肆意,無咎緊緊握住他的手以示回應。